[柚木制作][無甜小品]《TROPIC of CAPRICORN 南回歸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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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13 21:18:08
聲明:

一、本故事一切內容純粹虛構。
二、本故事並無影射任何族群、行為或職業。
三、真係無甜。
四、更新會紙言/lihkg同步,但以紙言版本為標準。
五、工作繁忙,寫稿甚為匆忙,如有錯字煩請正,但不喜勿屌。


紙言:https://www.shikoto.com/i/FRW
2017-05-13 21:18:51
Preface:前言



  寫作《奧林匹斯之火》花費了我非常長的時間,在這接近兩年的年月裡,我這顆不才的腦袋不時閃現各種構思,每個都想寫一下。但年紀漸長,工作日繁,我開始明白任何事情也有侷限,我想即使是職業小說家(香港真的還有這種人嗎?),也必須取捨真正想寫的故事,一天只有 24 小時,要是同時寫好幾個歷時兩年的故事,那可不得了呀。

  《TROPIC of CAPRICORN 南回歸線》這正是我特別挑選之下,想完成的故事之一。應該說,我從以前就一直很想寫一個關於熱帶地區的故事,雖然我本人非常怕曬,也怕熱,但就是很想寫寫有著陽光與海灘裡的愛情故事。

  這是一個愛情小品故事,對於愛情,我們都無能為力,人愈大愈是這樣覺得。但人愈大,又覺得愛情可貴之處,正是在於我們無能為力,卻仍然珍而重之。

  我不太知道讀者是用何種心情閱讀我早前創作的故事?是要花力氣嗎?是都直接讀H的部份?但我希望《TROPIC of CAPRICORN 南回歸線》能讓大家輕鬆閱讀,大概像是在炎炎夏日底下喝可樂或是啤酒那麼輕鬆。這故事篇幅也較短,更新也不會太急,絕對鼓勵先待一段時間,湊起所有更新的片段再看。



  希望大家會喜歡這個故事。



柚木熱內盧
20170513
2017-05-13 21:19:55
故事簡介:


  紀小傑脫下大學畢業袍,前往南回歸線的島國勝地渡過畢業旅行,卻在成千上萬的異國旅客裡,邂逅了少女顧小蕾。炎夏正盛,碧海潮騷,懷舊歌單一遍遍重播,回程機票一天天倒數。她總不願意回答,他亦不願再追問。兩人之間的千萬份之一,到底是緣份、意外、或應該是擦肩而過……



Track 1:卒業/Graduation



  紀小傑眨著乾澀的雙眼,焗促的空氣在他的眼球上凝結了,模糊了他的視線,每他連眨眼都很是疲憊。他翻動披在身上的毛毯,半暖不熱的劣質空氣令他打了個噴嗤,這令他昏沉的腦袋有了幾份清醒。

  又睡著了呀,現在飛到那裡了……?

  小傑隨手觸碰著前方椅背上的顯示屏,但卻一時無法找到「飛行狀況」的按鈕。他打了個呵欠,他看了看身邊空空如也的位置,心裡想還好旁邊的乘客沒有登機,令這趟飛行時間達9個小時的不會太擠逼。

  他想起有人說過,真正喜歡旅行的人,都是喜歡乘搭的過程,也就是喜歡那種不斷坐車,坐船、坐飛機,從出發點前往目的地的經歷。他由衷羨慕這種人。至少他一點也不享受這經濟艙,由其是經歷了一次轉機與加起多達20小時的飛行時間。

  「各位乘客您好,感謝貴客選擇敝航空公司,現在我們即將降落,請回到座位上,扣好安全帶。抵達時間預計為上午11時3分,目的地的氣溫大約為攝氏35度……」

  廣播傳來了帶著拉丁口音的英語。大好了,終於要降落了。小傑心想。他總算抖擻了精神,拿起水瓶喝著水漱了漱口,卻又發現原先對目的地的美好期待,已經隨著舟車旅頓而消磨了。

  小傑嘗試望向隔著走廊的窗戶,明亮的陽光立刻刺眼得令他瞇起了眼皮,但他的確看見了萬里無雲的高空與一片壯觀的碧海。

  南回歸線。

  這就是南緯23度26分的天空與海。




  「Welcome to our country!For work? Or for holiday?」

  小傑站在海關的櫃位前,那英語不太流利中年海關員曬得一身深銅色的皮膚,實在看不出是天生還是曬出來的。他對於小傑展現了熱情的笑容,牙齒在與膚色對比之下很是潔白。

  「唔……」小傑雖然大學畢業了,卻還是沒有習慣使用英文「Holiday。」

  「Oh~Very Great!Have a nice holiday~」

  就小傑看起來,這海關員檢查得有點隨便,但無論如何,他在護照上「啪」地蓋了印,還給了小傑。小傑在他燦爛的微笑下經過櫃台,終於入境了。

  這小小島國的機場不大,設備有點簡陋,旅行卻很多,指示牌上都有英文。小傑出發現刻意選用了大型的旅行背包,免卻了等行李浪費的時間。

  他經過機場的入境大堂,步向出口。刷。自動門開了,他終於正式踏上這島國的土地。

  「呼……」

  即使是已經身體累得快散掉了小傑,也不敢呼了口氣。

  是陽光的味道。

  猛烈而熾熱的陽光曬下來,那明淨的程度是城市裡絕對無法相比,彷彿是經過蒸餾過濾的高級精製品,將空氣曬熟了,隨著微風吹來了某種植物似的微香,夾雜著海潮的味道。

  小傑拿出旅行手冊,上面是他仔細研究過然後寫下的路線筆記。他走到行人路上,步向遠處的巴士站,搜尋筆記上的巴士號碼站牌。

  陽光恣意地燒灼著他的皮膚。糟糕,忘記了塗太陽油了。小傑叮囑自己到酒店以後,一定要先補塗防曬品。

  他站在巴士站牌前方,等待著班次一點也不頻密的來車。

  除了其他旅客說著紛雜的外語,他依然聽得了從四方八面傳來的海潮聲。

  呀,是陽光與海灘。

  那麼辛苦打工存錢,總算來到期盼以久的目的地。
2017-05-13 21:20:13
  
  有一天,小傑看著那些旅遊書的介紹,真的在電腦上輸入了「南回歸線」,卻發現原來這英文為名為「Tropic of Capricorn」的地理概念,並不是那麼好理解。

  作為非理科生的他,思考了好一回,才發現原來要理解「回歸線」,就必先要理解地球以「傾斜的球體」的姿態繞著太陽公轉。也就是說,地球每一個地方,每天所接收到的陽光入射角,是隨公轉而轉變的,即使是赤道,也不是每天都接受著入射角達90度的烈日。

  又因為地球是球體,因此陽光的垂直入射角必然地理極限,而入射角達90度的極限地點位置,就被稱為「北回歸線」及「南回歸線」。

  亦即使說,如果從南回歸線往南行,就沒法再接受到入射角達90度的陽光了。

  小傑在酒店房中卸下行李,看著陽台外閃爍璀璨的海洋,卻無端想起了這些不相干的地理科學知識。這就是南回歸線的海,這就是南回歸線的陽光。

  島國位於海洋的中心,正好在南回歸線上,因此旅遊書介紹這個渡假聖地,除了會介紹各種海灘、美食、美女,娛樂場所以外,總是不斷標榜他獨特的地理位置。但到底剛好在南回歸線上又會怎樣?海會特別藍,還是女生的比堅尼會特別性感?小傑到現在也仍然想不明白。

  「啊呼~~~~~~呵欠。」

  小傑拋下無意義的胡思亂想,翻身倒在柔軟的雙人大床鋪上,天花的吊扇像車輪般旋轉著,雖然涼爽的效用不大,卻至少吹散了暑氣,海風流進了房間裡,吹涼了他身上的汗水,成功抵達目的地的放鬆感令他瞬間感到強烈的疲憊,他打了一個呵欠,不覺閉起了雙眼,卻又再張開,想到如果這時候睡著了,是否太浪費這次只有兩個禮拜的畢業旅行了。

  小傑半個月剛完成了大學的離校手續,正式結束了他的大學生涯,從四年的大學學業正式步入失業。他早知道自己短期不會太積極的找工作,因此早在大半年前,他就開始專心打臨時工,瞄準了機票的淡季,也千挑萬選了便宜又寬敞的酒店房間,總算成功為自己安排這趟跨赤道的畢業旅行。

  小傑其實不特別喜歡陽光與海灘,當初在選擇目的地之際,也沒有特別想法,總之符合打工掙錢的預算就可以了。也許是真的是那奇怪的用詞「南回歸線」所吸引了呢。說不定真的是這樣。

  小傑發現身體雖然疲倦,但睡意沒有想象中來得濃烈,他還是決定下了床,稍稍造了點簡單的肢體運用,又進了浴室沖了沖身,換上了短袖T恤與短褲。

  他走到房間的陽台上,放眼張望。他訂的酒店雖然環境不錯,卻位於較舊的城區,下方是熙來攘往的街道,面前是一整片破舊梳落的舊房子,也有不少招牌高高聳立的娛樂場所與酒館,再望向遠方,就是那片鼎鼎有名的海岸勝地。海岸的角落還停泊著一艘大型遊輪。

  小傑拿起了手機,拍下了這異國的景色。他早就換上了旅遊網絡卡,剛才在巴士上已向父母朋友報平安了,這時候他是否循例該在社交平台上貼點照片?

  他再次打開通訊軟件,看著一系列的通訊人,包括自己的朋友與同學。

  他劃動指頭,翻找著各個通訊人,最後停留在「謝小黛」帳戶。

  按進對話記錄。最後的對話在兩天前,是他發出信息:

  【小傑:我明天晚上要出發了】

  兩個藍剔。已讀不回。

  他到底期待小黛會回覆什麼呢?「一路順風」、「玩得開心點」、還是「所以呢?」──這樣足夠嗎?還是小黛正是知道他不會因此而滿足……?

  小傑收起手機,沒將照片傳給任何人,挺起胸膛深深呼吸南回歸線的空氣,決定先去那海岸附近走走。
2017-05-13 21:21:26
不定期更新,歡迎追稿。但預計更新速度不會太急,絕對鼓勵各讀者等半個月才回來一口氣所有更新。
2017-05-13 22:01:30
劉明
2017-05-14 20:26:57
  
  對小傑來說,雖然「回歸線」的概念理解起來有點抽象,但相比之下,「火山島」就容易理解得多了。尤其是當他離開酒店後,走在市集上不經意回頭一望,就望見了島國的死火山主峰,看著那巌巉的灰綠色山頂,在陽光的照耀下的確頗具氣魄,但感覺倒像是一整塊被小孩揉了一半丟到路邊,然後可憐地乾涸了的泥膠。

  小傑站在市集邊等待,不久便來了一台已戴了兩個人的「雙條車」──小傑不知道這是否真的叫雙條車,但總之與泰國的那種一模一樣就是了──他俯下身,扶著鐵框上了車,將自己塞在狹窄的車廂裡。車裡是兩個戴著眼鏡及頸上掛著相機的西洋觀光客,他們如小傑一樣,身上同樣散發出大陽油的氣味。

  雙條車行駛的時候送進了涼爽的風,吹著小傑手中從酒店裡拿來的地圖,島國雖說大洋中心的死火山島嶼,但也不是那種只有數百個村民的小島國,據說如果要開車繞著整個國家的海岸走一圈,也需要大半天的時間。所以為了方便島上的區民及旅客出入,還有有著簡陋的私營公共交通系統。

  小傑一面看著行駛的景色,一邊對照著地圖上的路線,但四周的景色不是市集就是簡陋的民居,令他完全沒有賴以憑依的方向感,直到海洋的氣味愈來愈濃烈。

  又濕又熱的風吹過小傑的鼻頭,隨風而來的是海鹽的清爽及天然海水的腥氣,還有海灘上玩樂喧囂的人聲,沙沙作響浪花也似乎近在咫尺了。卡刷。雙條車靠站了,小傑付了錢下了車,發現自己身處在遊客接踵摩肩的海岸購物街上。

  他對商品或是紀念品暫時沒有興趣,便迎向海風走去,穿過了兩道橫街,踏踩在散佈白沙的泥土地上,再從街角裡穿出去──

  是海洋呀。

  小傑也並非很久沒有看過海。離開他的故鄉之前,在城裡的登山熱潮席卷的契機下,他曾經陪朋友去登了次山,站在山頂就已經看過海。

  可是,他此刻的心裡還是讚嘆地說著。

  海洋。是海洋呀。

  一整片的海水碧藍得異常美麗,泛著粼粼的海浪在炎陽下洸盪到天際,與白豔明媚的晴天交接劃分出一道優美的孤型海平線。那深藍的色澤與小傑看過的海不太一樣,彷彿要更深更濃郁,又像是把世上眾多海洋釀在一起,經歷千萬年華沉澱才累積而成的汪洋,飄散著鮮美的海風、陽光、與熱帶的沙礫味。

  小傑又再張開胸口深呼吸,吸了一口氣豐腴的海風,徐步踏進海灘裡,柔軟溫熱的細沙立刻如海浪般淹沒了他的腳尖。這片有名的海灘非常廣寬,可以容納數以千萬計的遊客,小傑身邊都是戲耍的各國遊人,有拿著海灘球到處跑的小孩,也有坐在傘下喝啤酒的胖大叔,當然也有伏在地上,脫了背上的比堅尼系帶盡情曬太陽的性感洋妞。

  他走到海灘的邊緣,看著深藍色的浪濤又如晶石般透澈地捲起,匍匐過深棕色的海床泥沙,洶湧出白網狀的浪花,呼嘯的海風環繞著他被太陽烙得發燙的身體。小傑拿起出發前特意問朋友借來的菲林相機,打開鏡頭,調好快門與光圈,對焦好了,拍下了風景照。

  小傑出發前買了一大把菲林,大概有六至七筒吧,如果按36張的計算,絕對夠他把整個島的風光也拍下來。他信步走在午後的中午後的海灘上,抹了抹額上的汗珠,繼續尋找值得拍下來的美景。

  海岸,人群,衝浪客,嬉水的美麗女孩……小傑一路消耗著菲林片,沿著灘邊走了一道不短的距離,多少感到有點口渴與飢餓。他望向海堤上的商店街,想著要不要先找個酒館歇歇。

  海浪又捲過來,然後潮退回落,小傑卻發現被海水洗刷過的海床上,有一個未被完全撫平的「」沙痕,指向他面前的遠方。
2017-05-17 23:46:48
  
  這是孩童的惡作劇吧。小傑心想。我們每一個人都這樣試過,在海邊用腳趾寫字,再看著筆劃慢慢被海水淘盡消失。小傑拿起相機,莫名想將快消隱的箭嘴拍下來,可是當他窺向觀景窗,水花又淹過來了。

  小傑走上前,海潮捲起軟泥重新填滿沙痕,箭嘴變得不再清晰。

  他踩著漲落不斷地海水,聞著溫熱的海風,望向前方,卻發現原來更遠處的海床上,仍然有一過未被完全浪潮抹淨的「→」。

  小傑不覺揚起嘴角,以遊客水平的好奇心,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白浪去了又來,當他走到第二個快要消隱的箭嘴上,卻發現又有第三個、第四個「→」,像虛線般延線出一路的曲折。

  「→」  「→」    「→」……

  這是什麼藏寶遊戲嗎?小傑只覺得好笑。是那個無聊的小孩,在海灘一邊走一邊劃下這半吊子的線索?小傑順著箭嘴指示的方向往前走,前方是一片棕櫚樹林,林後是一片沉棕色的海崖,腳丫之間的沙粒質感也變得粗糙,旅客也愈來愈少了。

  小傑當然知道,路線的盡頭不會有任何寶物,海邊就只會有海水,天空之下就只有陽光。他只是往前走,只是往前走著而已。這不會有終點,也不會遇見任何人,更不會有任何答案。包括他的未來、畢業後的前途,以及謝小黛。

  是的。她不會有答案。

  但小傑看見了,站在他前方的她。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那個動作的用意。
 
  ──但就算知道了,我就會轉身離開嗎?


  她穿著米白色的麻布紗裙,面向前方,朝向廣闊的海平線。海風吹拂著她的身體,拂揚著她肩上的黑色髮絲、膝下的不規則裙擺、頸間的綁帶,與手腕上的紅色系繩。

  她將雙手抬到額頭上,手背向上。

  那不是遮擋太陽的動作,看起來像故意曬著手背。

  為什麼要特意曬手背呢……?小傑心裡非常疑惑。

  他靜靜地站在她的遠處,猶豫了片刻,然後舉起相機,在觀景窗中調好了焦距,取景畫面的中心是這位女孩的身影。

  她回頭了。

  她透過鏡頭,望看了小傑。小傑在那麼一瞬間想尷尬地放下相機,但他卻沒有這樣做。為什麼呢?對了,也許是因為她的笑容。

  她微略地偏起了頭,擺出了樂意被拍攝下來的微笑。

  海風吹得她的長髮像海藻般飄晃,小傑按下快門──

  咔嚓。小傑感到自己心跳隨之跳動。將這一瞬間攝錄成永恆。

  小傑放下相機,她轉身過來面向小傑,說了:

  「你是順著那些箭嘴過來的嗎?」

  語言能通呢。小傑心頭昇起如暖陽般的熟悉感,故且回答說:「對呀,都是妳劃下來的嗎?」

  「當然呀,」她臉上泛起明亮的微笑「我不就站在終點了嗎?」

  她放下雙手收在腰後,海潮褪去,露出了她踩在海泥上的一雙赤腳。海風糾纏著她身上的米白色的麻布紗裙,勾勒出她有點瘦削又頗修長的曲線。小傑搔了搔溫熱的頸間,看著站在海洋另一端的她,問道:

  「可以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她雙眼清脆地眨動,沒有回答,轉身背向小傑往前走。

  正當小傑以往這是拒絕回答的信號,她卻又停步了,在海水中揚起了濕潤而水亮的左腳,單足站立,然後又用腳尖踩進海泥裡,在奔流的海浪裡輕巧地書寫著。

  小傑走上前去,她寫了一撇又是一豎。小傑繼續靠近,她寫了一橫又一點。

  她寫完了,小傑也走過來,與她隔著觸手可及的距離。

  沙──海浪像帷幕般揚開,讓小傑看見了那刻在熱帶海域之下的名字。

  顧小蕾。

  「幸會。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嘩……你怎麼又偷拍了?」

  小傑看著她近在眼前的笑容,又舉起了相機,再一次調整焦距。
2017-05-20 01:06:19
  
  小傑用鐵叉刺起碟裡的肉片,放進嘴裡咀嚼,熱帶風味的醬料帶著微略的辛辣,繼之是充滿水果甜香的微酸。這是什麼肉類呢?肉質有點堅韌,是牛肉,還是……

  「怎麼了?」她卻對小傑說了「我的肩上有什麼嗎?」

  「啊,不,沒有……」

  小傑趕忙移開盯在她肩頭上的視線,抬起頭,視線不覺落在她深黑色的瞳孔裡。她眨了眨眼,陽光在她的眼球上如融化的雪花般流動,然後望向自己的肩頭,正是剛才小傑盯著看的位置,嫣然一笑地抹了抹紗裙的肩帶,露出肩上一道淡白的曬痕。

  「我明明都有塗太陽油呢,」她笑著向自己的肩頭瞪了瞪眼晴「真是的,好羨慕你們男生呀,都不用擔心膚色的問題。」

  「也不是,」小傑拿起芒果特飲,喝了一口「我也不想曬太黑。」

  「是嗎?」她放下木盆蔬菜沙律裡的大木匙,將長頭髮擺到肩頭上「難怪你身上有那麼重的太陽油味道。不過我跟你說,在這裡曬過兩三天,你就會跟我一樣了~」

  小傑看著她充滿惡作劇含意的燦爛微笑,看著陽光投進餐館的屋簷,落在她白嫩的臉頰上,泛出柔和的光澤。小傑說了:「沒有吧,我看妳皮膚還是很白呢。」

  「哼,」她半瞇著起眼簾,擺出高傲的冷眼「我本來皮膚就不算白。我才不信。」

  是嗎?妳的皮膚已經算白的了。

  小傑笑著沒有說出心裡的想法,繼續吃著自己的肉類拼盤,再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剛認識的她。

  她是顧小蕾。

  叫她小蕾就好了,她說,

  小傑也把名字告訴她了,只是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叫過──不過這也難怪,他們認識還不到兩個小時。

  兩人剛才在海邊打過招呼,互相報了姓名,小蕾便指向停泊在海岸另一端的郵輪,說她也是旅客,不過,是三天前坐郵輪到埗的。

  「妳……一個人嗎?」

  小傑看了看落在身後遠處像模型的郵輪,又回頭問小蕾。

  「對呀,」她倒是沒有隱瞞,爽快地回答了「你呢?你也是嗎?」

  「嗯,我也是一個人。」

  「那你接下來要去哪?」

  海風又再吹起了小蕾肩後的長髮,也呼呼地吹響起了小傑的耳窩,好像奏嗚著某種優美的獨奏曲。

  「要一起吃飯嗎?」小傑問道。

  「好啊。」小蕾回答說。

  兩人離開了海灘,小蕾穿起放在沙灘上的紅色夾腳拖,橫過溫熱的沙灘,回到海邊的旅客購物區,隨便進了一間甚是熱鬧的海邊酒吧,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來。桌子的位置能看得見整個海灘,海風吹來非常涼爽,不時吹動著小蕾的髮絲,也吹乾了小傑頸上的汗水。

  小傑看著小蕾仔細的食相,她總是把每一口食物都嘴嚼好了才吞嚥。他問道:「妳為什麼會一個人來旅行?郵輪要坐很久吧?」

  小蕾吞了一口食物,喝了喝用高腳香檳杯盛著的草莓梳打:「我是在南美洲上船的,所以只是坐了兩天船,還好吧。相對來說,坐飛機才比較痛苦呢。」

  小傑聽見她認真的抱怨,點頭同意:「非常痛苦呀,我轉一次機,前後飛了差不多20小時,今天早上才到埗,整個人都快散掉了。」

  「今天早上才到?」小蕾張著圓圓的眼眶,無比驚訝「那不就是剛到不久嗎?」

  「對呀,才剛到,」小傑點了點頭「十二天的假期嘛,一下飛機想著就爭取時間到處逛逛。那妳呢?妳的郵輪什麼時候回程?」

  小蕾聽著,晶瑩的雙目像水晶球般映照著小傑的臉,然後轉頭望向平靜的蔚藍海洋,沒有回答。

  小傑循著她無言的視線看去,卻只是一片碧海而已。
2017-05-20 01:10:37
  
  「你呢?把一年的年假都拿出來了嗎?」

  大概是海浪又沖刷了三四遍的時間,小蕾才說了。這提問倒是讓小傑哈哈笑了。

  「我才大學畢業呢。這是我的畢業旅行。」

  「剛畢業~~?」小蕾又再一次驚訝地掩起嘴。小傑發現,她那柔柔的聲音即使驚喚起來,聽起來還是軟軟的「那豈不是比我還年輕嗎?原來你是小弟弟呀?」

  小傑的臉經常被人說是有點老氣的類型,偶爾穿上襯衫西裝就活脫是個上班族。至於他眼裡的小蕾呢,本來就是看不出準確年紀的少女。小傑不免也有些意外,但還是說了:

  「是嗎?原來是小蕾姐姐呀,妳到底幾──」

  「不準問!!!」

  小蕾用木匙搗向沙津裡,敲在盆底上發出啪的一聲,故意板起了兇狠的表情。

  「我現在是21歲……」小傑決定先自報家世。

  「總之……」小蕾蹙著眉頭,禁不住嚴肅的嘴角卻揚起來了「比你大過兩三歲就是了。我警告你別叫我『姐姐』呀,不然我把你吊到椰子樹上曬死你!」

  「哦哦好吧~」小傑不置可否地回答著,低著笑著吃完了最後一片肉「別顧著說話,我怕妳的沙律暖了不好吃。快吃吧,小蕾。」

  「哼。」

  小蕾微噘著嘴,腮間可愛地聳動著,像聽見了明明不好笑,卻又不爭氣地笑了的笑話。

  小傑先一步吃完了,所以靠在椅子裡,喝著清涼的海邊特飲,看著開闊的海景,午後的沙灘烈日沒那麼曬了,旅客更多了。酒吧般安穩的氣氛令他有點昏昏欲睡,他再次拿起老相機,對焦著海岸的風光,又覺得海邊的照片拍了不少,決定還是別浪費菲林。

  他把手腕一轉,又對向了小蕾。小蕾剛好了咬了一口青葉,這次她倒是沒有剛才的大方,連忙一手掩起嘴,一手用手擋著鏡頭,略帶緊張地說:「哎呀,你就別拍我吃飯的臉啦。」

  「好的好的。」小傑也順從地放下了相機。

  兩人相對而坐,像剛認識的陌生人,又像認識而久的老朋友,在均衡的沉默氣氛當中,各自享用完了午餐。

  小傑與小蕾各自付了帳,離開了酒吧,站在車來人往的商店街上。小蕾用紅色髮圈把長髮綁成馬尾說:

  「接下來呢,你要去哪裡了?」

  「現在嗎……」

  ──那妳呢?妳又要去哪裡?

  小傑看著比他稍稍矮了半個頭的小蕾,抑壓著心裡不斷滋生的尋問,這些提問像渴求雨水的嫩芽般一發不可收拾。他揹起相機,故且先說:「我看先回旅館睡一睡吧,剛才被曬了那麼久,又吃飽了。飛機的確太累了,我還是先歇一下。」

  「這樣呀……」

  小蕾點了點頭。小傑看著她的側臉,無法解讀她臉上的表情。

  「還是說……」小傑感到心跳微略地加速了「晚上我們出來逛逛?」

  小蕾彎起了尖細嘴角,轉身正面望向小傑。

  兩顆眼眸彷彿快門般細看著小傑。小傑依舊無法從她的瞳孔裡解讀任何思緒。那只是兩圈非常美麗的虹膜。小蕾應道:

  「喂,你是在約我嗎?」

  雙條車的引擎聲,人來人往的腳步聲,各國語言的談話聲……如雞尾酒般混雜成某種奇特噪音,共震著小傑的心跳,令他的心臟緊張地鼓動著,耳膜也是一陣陣重鎚似的心跳聲。

  「晚上見吧,」小蕾依然看著小傑,依然是相同的眼神與莞爾「回去好好睡一覺。晚上7點半,在廣場的鐘樓下等吧。」





卒業/GRADUATION

主唱:菊池桃子
作詞:秋元康
作曲:林哲司

緑の木々のすき間から︱從翠錄的樹林之間
春の陽射しこぼれて︱灑落春天的陽光
少し眩しい並木道︱這令人少些目眩的林蔭街道
手を翳して歩いた︱手握手著地走過

あの人と私は︱那個人與我
帰る時はいつでも︱在回去的時候,總是
遠廻りしながら︱繞遠了路
ポプラを数えた︱細數著白楊樹葉

4月になるとここへ来て︱當4月來臨的時候
卒業写真めくるのよ︱去看畢業照吧
あれほど誰かを︱如果不能再那樣
愛せやしないと︱深愛著任何人

誕生日にはサンテグジュペリ︱生日的時候
ふいに贈ってくれた︱突然送來了聖艾修伯里的書*
一行おきに好きだよと︱在空著的一行上
青いペンで書いてた︱用藍色的原子筆寫著「喜歡」

あの頃の二人は︱那時候的我倆
話しさえ出来ずに︱連話也沒法好好說
そばにいるだけでも︱但即使只是如此
何かを感じた︱也能感受到什麼

4月になるとここへ来て︱當4月來臨的時候
卒業写真めくるのよ︱去看畢業照吧
あれほど誰かを︱如果不能在那樣
愛せやしないと︱深愛著任何人

4月が過ぎて都会へと︱4月過了
旅立ってゆくあの人の︱即將要前往大城市的那個人
素敵な生き方︱擁有的美好生活的他
うなずいた私︱以及頷首的我



*法國經典《小王子》的作者

2017-05-22 22:10:51
Track 2:Initial on Calendar/ カレンダーにイニシャル


  小傑睜開眼,瞬間在黑夜中驚醒了。

  他如遭電擊般從雙人床上彈起,房間中漆黑一片,露台內的窗簾透著街燈的微光。

  已經完全入夜了,各種驚懼的恐慌侵襲他的全身──為什麼我會睡到這個時候?我不是調了鬧鐘嗎──慘了──小蕾一直在等我嗎──我們明明約好了的──

  小傑驚惶失措之際拿起手機一看,卻赫然發現時間仍是「18:01」。

  下午他回到房間裡乘著飽肚感,脫去上衣趟在床上,把鬧鐘調在「18:30」,整個人便瞬間像墜進了深黑色的沼澤裡,昏迷般睡到現在。

  小傑打開床頭燈,看著時間想了片刻,才突然驚覺到事實。

  對哦,這裡是南回歸線。是南半球。

  在北半球晝長夜短的夏天,到了南半球就顛倒過來了。

  小傑發現自己錯過了日落,聽說這個島國的日落是世界級的美景之一。當他下午一路走回房間,不著邊際地想象著晚上跟小蕾約會的情景,就想過要不要邀她一起再去海邊看落。他決定到了明天一定要問問看,這國家的日落確切到底在什麼時候。

  擺脫了餘悸也擺脫了睡意的小傑從床上下來,開了床頭燈,天花板的風扇吹著比白天更清涼的風。他打開行李箱,才慨嘆除了一件深藍色的短襯衫以外,自己竟然沒有任何更像樣的衣服了。

  他走著浴室裡,用花灑沖洗著蓬頭垢面的自己,站在鏡子仔細地剃鬚、梳剪頭髮。

  是約會呢。對呀,是約會。

  小傑好久沒有感受這過份青澀的期待,他也好久沒有因為約會,而這般細緻整理自己的面容與身體。他穿上襯衫、牛仔褲與平底鞋,注視著鏡裡的自己,突然覺得有種很造作,又很煥然一新的感覺。

  他拿起床邊的鑰匙與菲林相機,關上門,在酒店大堂大致問了「鐘樓」的所在,步出大門,走進入夜後依然熱鬧的舊城區裡。小島國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時也喧鬧依然,白天在海灘、森林、與死火山頂及各種自然地段歷險的遊人也已回到城裡,店鋪在夜裡似乎似乎更熱鬧了,千燈萬火照亮夜空。小傑拿著地圖,依著酒店工作人員的建議,順著大街步向市政府中心的鐘樓。

  如同世上大部份的島國,都是在數百年前的大航海時代裡經歷過殖民者的侵略,島上的蠻荒原住民只能委曲求全,在外來的文明與暴力之下屈服,又直到兩次世界大戰前後,才在亂局中找到了民主獨立的契機。小傑看著街上櫛比鱗次的西式建築,攤販卻有眾多野蠻風格的記念品,他忽發奇想,如果人類能夠自由選擇的話──到底是會選擇理性與文明,還是自然與生命力?人類真的每一次都是選擇前者嗎……?

  市政府的前方有一個廣闊的民主記念廣場,廣場上的正中央設置了充滿殖民氣息的鐘樓,古典主義風格的時針分針顯示著約莫七點十四分。時間剛好呢,小傑站在步進廣場,走近鐘樓,整個廣場上都聚滿了各種旅客或是旅遊團,當然也有擺賣的攤檔與街頭表演者,鬧哄哄的非常吵雜。

  小傑走到鐘樓下,才發現鐘樓比看起來還宏偉,他沿著四面牆繞著走,打量著一樣等候著、或是單純只是聊著天的人群。洋人、華人、黑人、南亞人……似乎世上超過200個國家,每個國家都派出野民來訪這個廣場。

  ──那妳呢?妳到底又在哪裡?

  小傑差不多繞了一圈,他幾乎以為是自己太早到了,才終於看見坐在牆下一個小石階上的她。

  「小蕾?……小蕾?」

  小傑喊了兩聲,她卻似乎並未聽見,直到她察覺到面前凝步的影子,才抬起頭來。

  這時候小傑也察覺到,小蕾不但換了衣服,頸上也掛著一個黑色的長方形盒子,盒子延伸出兩根細繩,連向她的一雙耳朵。

  小蕾收起斜著拼放的長腿,款款軟軟地站起來,伸手摸向被長髮半掩了的耳朵,擇下那道黑線,將一顆黑色圓珠似的物事端放在掌心當中,呈向小傑,微笑說:

  「要聽嗎?」

  掛在小蕾頸上的,是一台老式的Walkman。
2017-05-27 01:18:05
  
  小傑與小蕾坐在狹窄的雙條車廂裡。小蕾換去了白天那套麻布長裙,穿上了深藍色布料配橘黃碎花的露肩長裙。兩人的肩膀互相緊併,小蕾香肩上的體溫傳到小傑的手臂上,夜裡街道的空氣像過熟的水果,凝滯而厚重地流動著。

  「這是我爸爸的東西啦,」小蕾指向現在拿在小傑手中的Walkman說「他最近也用起Iphone了,所以不需要了。可是我很好奇呀,以前他每天每夜都聽著,也是一樣的功能,為什麼那麼輕易就被取代了呢?感覺這Walkman有點可憐呢,所以就拿起聽聽看。」

  作為在網絡時代成長的年輕人,小傑對於自己還能辦認出這是Walkman,就已經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這小小的機械表面是銀色的,出產自那有名的日本廠商,雖然是小蕾父親的舊物,但保養得還不錯。功能鍵指示清晰,裡面也插了卡帶。

  「裡面是什麼歌?」小傑看著小蕾在車廂裡顛簸的臉問。

  「你聽聽看就知道了,」小蕾微笑說「來,我幫你~」

  小蕾主動拿起Walkman的耳機,把黑線兩端的耳塞湊向小傑的耳孔,小傑感到小蕾的指尖搔過他的耳殼。小蕾溫柔地調整著耳塞的深度,然後拿起Walkman說:「嗯,應該還沒有放完,我要按播放囉。」

  小傑點了點頭,小蕾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像潛進了深海裡。她按下了Walkman上的播放──

  咔躂。

  『I've always lived my life in fantasy(我總是在幻想中過活)
   No chance to take, no heart to break(沒有把握機會,沒有心傷)
   But now you take my hand and,(但現在妳握住我的手,然後)
   you make me understand(妳讓我明白)
   that two dreams, can join together(兩個人的夢,原來能夠並肩同行)』

  是一首英文歌。亞洲人唱的英文歌。

  「有聽見嗎?」

  流轉的街燈流進無光的車廂裡,掠過小蕾忽明忽暗的俏臉。

  那是老式卡式帶特有質感,像是過古老的空氣,累積了太多塵埃,演奏成音符的時侯顯得有點糙粗。啪啦吵啦。吵啦啪啦。在這些雜音當中傳來了男歌手的歌聲,很優美很深情的嗓音,英語發音不太標準,但那情感卻是真的。

  『It's morning(是早上了)
   and as I wake, I see your eyes(我醒來了,看見妳的雙眼)
   They are my reason, they are my answer now(他們是我的理由,現在是我的答案了)』

  旋律是80年代的老式R&B風格,輕柔的搖滾樂編曲,明快的節拍,清脆動人的鋼琴聲,柔情似水的色士風伴奏。小傑看著小蕾的雙眼,那雙黑亮的瞳孔閃爍著如星空般的微光,隨著車程的旅途而飄晃出金色的光茫。好美的歌聲,好美的旋律。

  「怎麼了?」

  小蕾察覺到小傑的眼神,幽幽地低垂了眼晴,又抬起頭看進小傑的雙眼裡。

  『Because I love you(因為我愛妳呀)
   The one who made my dreams come true(那個令人夢想成真的妳)』

  原來這是副歌的部份,歌詞唱完一次了,爵士鼓響起,又再唱了一次。No chance to take,no heart to break。小傑的喉間頓然吹過涼颼颼的風,搖動他胸口裡本來已經風平浪靜的哀傷,彷彿化成累積在屋簷上的雨水,滴搭滴搭地流滿他的眼角。

  Because I love you。

  小傑看著小蕾,是這樣嗎?原來是這樣嗎?

  歌聲放完了。卡。小傑的耳邊一片靜默,只有雙條車行進時依稀的車聲。

  「這是……」小傑清了清沙啞的喉嚨說「什麼歌?」

  小蕾拿起了小傑手中Walkman,看著放完了的卡式帶,回答說:

  「是最後一首歌了吧,那麼這就是山下達郎的《YOUR EYES》。」

  「山下達郎……」

  「我上網查過,是有一點年紀的日本歌手了,我爸好像很喜歡他的歌,這卡式帶就錄了好幾首他的歌。對了,你喜歡嗎?這首《YOUR EYES》還蠻動聽的。」

  刷。車停了。小傑來不及回答小蕾的問題,便擇下了耳機,將Walkman還給小蕾。

  「先下車吧。」小傑說。

  「好的。」小蕾將Walkman掛回頸上,在機身上纏好耳機的繩索。

  兩人撐在身子,離開了擠迫的雙條車廂。先下車的是小傑,他來到沒有鋪上瀝青地的沙石街道上,轉身自然向正向下車的小蕾伸出手。小蕾也握起小傑的手,有點笨拙地從車廂中蹬下來腳,伸手拍了長裙擺上的灰塵。

  「謝謝~」

  小蕾禮貌地說著,放開了小傑的手。

  也許是他的心理作用,但小傑注意到,小蕾放開手的動作很急。



~~~~~~~~~~~~

山下達郎『YOUR EYES』 試聽:

http://jp.channel.pandora.tv/channel/video.ptv?c1=&ch_userid=hoshipi324&prgid=54148150

!!!!請支持正版!!!!
2017-05-27 07:05:11
wow
無甜仲正過之前嗰d
2017-05-27 11:17:30
wow
無甜仲正過之前嗰d


多謝!!

但我估不同類型難以直接比較
2017-05-30 21:33:14
  
  島國雖然不遼闊,但仍分成了六個行政區。機場、著名海岸、市政府廣場位處在同一個區域裡,每天接待世界各地而來數以萬計的旅客,再本土的街頭也總是失卻了那麼一點最原始的味道。小傑就記得旅遊書上就有介紹過,島上除了最熱鬧的市中心以外,其實每一個行政區都有自己的特色,有最傳統的料理,也有各種巡遊祭典與活動。

  「可是這裡遊客也沒有特別少呢。」小蕾在粗糙的沙石地踩著藍色的拖鞋,邊走邊說。

  「這裡始終有雙條車能到,大概是我們走得還不夠遠吧。」小傑回答。

  小傑與小蕾在廣場裡碰面後,小傑便提議要不要到島國東部的行政區去看看,據說那裡有很多傳統的美食,晚上也有熱鬧的市集,市中心也有交通連接。小蕾說她也沒有去過,一口就說好了。

  小傑不經意地打量在他身邊的小蕾。東部行政區裡有比較多原住民及島民的住宅區,才剛從雙條車上下來,他就聞到這裡的味道與市中心不一樣──是真的聞到,相比市政府區那發酵度充度的陽光與海風,小傑覺得這裡的空氣更像是剛伐下來的木材,散發出清麗的生命力。

  街頭上都是各種低矮的民居,黑白電影裡常見長方形大窗框,深灰色、咖啡色、米黃色的粉砌牆壁,家家戶戶延伸出來的掠衣架與各種短衫短褲。小蕾身上的藍色碎花布連身長裙纏在她的胸口上,寬鬆的剪裁無法透露她細膩的身材,卻在夏夜的微風中輕輕飄晃,像一朵婉曲的花辮。

  小蕾注意到小傑的視線,故意問到:「怎麼樣?衣服好看嘛?」

  「非常好看,」小傑坦然地說「與這街頭太合襯了。」

  「這裙子也是我前天在市中心買的呢~」小蕾拉了拉裙擺說「今天也第一次穿。」

  「好有民族氣息,走在這街頭上像極了島上的美女呢。」

  「這島上的女生都曬得黑黑的,你這句話可不是稱讚哦。」

  不像其他人走路時總將雙手晃在腰間,小蕾總是把雙手負在腰後,交握著一步步往前走,看起來格外婀娜。小傑看著她的右手,心裡無法不想起剛才下車的時候,他其實只是真心是想扶她一把,可是兩人的手心才剛觸碰,小蕾就迅速把手收回去。

  ──是她已經在想著了嗎?還是……

  小傑彷彿去聆聽交響樂會,卻無法專注演奏的聽眾,心不在焉地邊想邊走,差點還走過了頭,才停下步來對小蕾說:「是這裡了。」

  「嘩喔~好像很豪華喔。」小蕾看著店門前說。

  「這不只是餐館,還是酒吧與精品店呢,據說海邊的表演區還不時會有演出。」

  「是這樣喔……」

  小傑與小蕾走來到了東部海邊,這裡有一樣有購物區與各種酒吧,但旅客相對就比較稀疏而安靜。小傑今天下午回到酒店後,就在傳單上選著東部行政區的餐館,最後看見了這家複合式的商店餐廳。

  「嘩~~好多款式呀~比市中心的還多。」

  小蕾像世上大部份女生,身體裡似乎擁有自然感應飾品店的機能,她進店以後,不是先到用餐區裡找位置坐下來,而是腳步一晃,就瞬移到了店裡的專賣店店面裡,站在佔據了一整面牆的花手環之前,瞪著圓滾滾的雙眼驚嘆著。

  「妳肚子不餓嗎?」小傑笑著問。

  「就看一下嘛~催什麼啦。」小蕾撇了小傑一眼,已經拿下一個附著深紅色花蕾的花手環。

  「好好好~」

  「嗚嘩~好漂亮,這個好可愛,這也是──」

  小蕾像看見無數珍寶,兩眼閃閃發亮,挑選著不同的花手環,一時把這個戴在手裡,不時又把兩個不同的手環拈在眼前比較著。說起他這也只是小傑的直覺,他想到小蕾站在海邊穿著紗裙的身影,就總覺得她是會沉迷小飾品的女生。結果猜中了,Bingo。

  「你覺得呢?」小蕾轉頭問小傑「那一個比較好看?」

  小蕾挑了兩個花手環,一個是深綠色藤蔓風格的綁繩設計,另一個剛是長滿了深紫色的塑膠花卉。小傑看了看說:「兩個看來都不錯,就兩個都買下來呀,這裡的東西又不貴。」

  「不行喔,」小蕾帶著微笑,認真地說著「這樣就失去了挑選的意義了,一定要對自己有限制,才可以選出真正喜歡的事物呀。」

  小傑聽著小蕾那似乎別具深意的話,轉頭又望向牆上的花手環,拿下了一個淨白色、表面附上三朵大型白色花朵的花手環。小傑說:

  「我看這個好像比較適合妳呢。」

  「是嗎?好像太素色了吧?」小蕾認真地打量著說。

  「不然妳戴起來試看看。」

  小傑牽起了小蕾的右手。
2017-06-03 00:49:50
  
  大部分的男生也都是這樣,就像小傑,會在成長的過程裡,突然體會到男女之間除了社會的避忌之外,卻仍然有充滿彈性的曖昧度——就像在團體活動的時候不經意牽起對方的手,然後借機不放,又或是握起對方的手腕,看她未成熟的掌紋,在她身後突然惡作劇般束起她的長髮——從手心、手腕、指間到髮絲,那是男生溫暖厚實的手掌,是異性的肌膚般體溫,我們的身體之間再沒有任距離。女生瞬間體現到更多的可能性,像粉紅色的綿花糖般千絲萬縷的可能性……

  「不要!」

  小蕾卻像受驚的小動物般輕叫起來,抖動了小傑周遭的空氣。

  她的右手掙離了小傑的手心,指間快速掃過小傑的指骨,發出「啪躂」的一聲響,然後將手收到背後。

  白色的花手環套不住小蕾的手腕,掉向地上了,像一片迅速盛開過又儼然落下的花瓣。

  小傑不知所措地看著小蕾,小蕾雙眼瞬間變得無限哀戚,看了看小傑,又低下頭去囁嚅了一句:「對不起,哎呀,都弄髒了……」

  小蕾惋惜地看著地上的花手環,收著裙擺蹲下來。小傑也一同蹲下去,看著她檢起了白色的花手環,撐開了,自行套在她左手的手腕上。她那輕輕的、潔白的手腕像能一揮動,就能花朵隨時盛放。

  「好看嗎?」

  小蕾的聲音像被責備過的孩子,

  「當然好看呀。」

  「那就要這個吧。」

  小蕾與小傑從地上站起來,她那暗藏著驚慌的表情消退了,又回恢成淡淡的微笑,她走到櫃台付了帳,與小傑步進了餐廳裡。

  那天晚上,她一直戴著那白色的花手環。




  「我們認識對方嗎?」

  當小蕾這樣問的時候,小傑正看著海洋上的星空。

  就像是這裡的天空,這裡的海,這裡的星空也不是小傑以往看過的星空。在靜得只有海潮與風聲的海岸,一整片泛著深綠的天幕散滿了漫天的星屑,那像以千萬年為單位般緩慢地流動的天際,包圍著小傑所身處的渺小星球。只要一抬頭,腳下的沙地就瞬間變輕了,而廣闊的宇宙卻迎面而來,小傑在灰塵般的星斗裡,辦認著各種星座與神話──這令他幾乎聽不見小蕾的提問。

  「什麼?」

  小傑回頭,看著不知何時停步落在後方的小蕾。

  「我說呀……」小蕾用拖鞋的腳尖,嚓嚓地抹著路面上的海沙「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的?」

  小傑走了兩步,來到小蕾面前,她飄動的長髮勾勒著海風的形狀,晚餐時喝了一杯水果酒的臉頰,泛起了一層薄薄的胭色。吃飯的時候,她說自己酒量還可以,喝兩三杯烈酒不成問題。這時小傑卻在路燈單薄的白燈光下,細看著她眼裡的另一片星空。他說:

  「小蕾妳……醉了嗎?」

  「才沒有!!」

  小蕾馬上就回答了,輕拍著小傑的手臂。

  小傑抱起了雙臂,摸著被小蕾拍打的位置,手臂上沾滿熱帶海岸的濕氣。他也喝了一杯餐酒,但酒精卻似乎仍未發作:

  「不然,妳為什麼這樣問……?」

  「嗯……」小蕾踢了踢路面,揚起一陣飛灰「就只是突然覺得,我們都來自同一個城市,年紀又差不多,又能在另一個國家裡一起坐著吃飯喝酒聊天,該不會,我們以前其實是認識的吧?例如在小學、中學、大學的時候,有間接地碰面?」

  小傑覺得「間接地碰面」這種說法有點玄妙,如果這樣算的話,每一個人的朋友網絡,可能要擴大好幾倍以上。他笑說:

  「那麼,從小學開始吧,我就讀的學校是──」

  接下來,小傑面對著小蕾,說出了他就讀的小學、中學、大學的名字。

  小蕾卻像對劇本的演員,又或是接受測謊實驗的嫌疑,每次報以一句:「不是~」

  「那就是說,」小傑接著道「我們本來就沒有交差點嘛。」

  「是喔……」

  小蕾若有所思地側了側身,腳尖仍然前後踢著地上的沙礫,看了看海洋,又看了看天上的繁星。
2017-06-03 09:22:57
留名
2017-06-03 21:22:40
  
  
  「好神奇呀,我們之前竟然不認識,那也就是說,我們是今天才初次見面的呢。」

  「對,就是這樣。」小傑看著小蕾的側臉說。

  小蕾的雙眼靜靜地滑過來,帶著微笑看著小傑,腳尖在地上繞了個圈,像演著獨腳戲的演員,上半身稍稍往前,湊近了小傑的臉,頸上掛著Walkman在胸前垂落:

  「幸會,很高興認識你呢。」

  海潮聲像蟬嗚般在小傑耳邊響起,彷彿是生命似的帶著忽起忽落的節奏。他回答小蕾說:

  「我也是。」

  「那好啦,你就送到這裡吧。」小蕾將雙手負在身後,往街的另一邊揚了揚下巴「你說你的酒店在舊城區那邊,那就是跟我不同路喔。」

  小蕾說的沒有錯。小傑與她在餐館裡吃完飯,喝著酒聊了好久,兩人才又坐了雙條車回來,小傑一路送著小蕾去她郵輪停泊的碼頭,一路看著那燦爛的夜空。

  「妳一個人可以嗎?」小傑問。

  「我就說了~我~沒~有~醉~」小蕾瞪起眼晴說。

  「我不是說這個……」

  「哈哈,我知道。可以啦,」小蕾咧嘴笑起來「再往前就是漁人碼頭,那裡一路到碼頭也很熱鬧人很多,所以不用擔心。」

  「那好吧。我就送到這裡了。」小傑說。

  小蕾帶著微笑,經過了小傑身邊,小傑轉身目送她往獨自往碼頭步去的身影,吹揚起來的深藍色裙擺繞著她細巧的腳踝,交握在腰後的手仍然戴著白色的花手環。小傑的胸口又再湧起了一陣衝動,像下午剛與小蕾吃完午餐站在路邊的時候,又似乎是酒精終於發作了,他對小蕾的背影喊了:

  「小蕾!明天……我們早上照舊在鐘樓下面等,好嗎?」

  小蕾凝住了腳步,緩緩地轉身,踩著啪沙啪沙的腳步來到小傑面前。她說:

  「你把手伸出來,我要右手。」

  小傑不知何故,但還是把右手伸出去了。

  小蕾遞出左手,那花開正盛的左手。她的手腕升向小傑,然後握住了他的手掌。

  小傑抬頭看著小蕾,小蕾卻依然低著頭,用兩顆沒有光暈的瞳孔,黯黯地看著彷彿只是禮貌地相握著的雙手。

  小蕾放開手了,又把手收到背後,對小傑說:

  「好呀,大概10點半吧,我不會太早起。如果我遲到了,就即管打電話我吵醒吧。」

  「好的……」

  小傑看著小蕾再次孤身而去,看著她在星空下走進了街角的背影。

  他舉起手心,嘗試握起來,用指尖摩擦著掌心,卻無法再抓得住小蕾的手心,當然也包括她的體溫,她的微笑,與她那麼美麗的身影。

  小傑朝著酒店的方向走去,風吹涼了他血液裡的酒精。

  他回想著小蕾今天晚上的一言一笑,像看著一格又一格的菲林底片。耳畔響起山下達郎那首《YOUR EYES》,他不覺哼起了那殘章般的旋律,那斷斷續續的歌詞。But now you take my hand and,you make me understand……

  哼到最後,他卻看見了,他在店裡牽起她的手,她那驚慌失措的表情。

  小傑知道,那不只是男女肌膚之親的驚懼,而是更深層的,更本質的恐懼。

  他碰到的不只是她的手;她躲避的,也不只是他的手心。

  但那到底是什麼?

  一陣厚重的風捲過人煙疏落的舊城街頭。好冷。原來南回歸線入夜後可以冷成這樣。

  小傑想起了謝小黛,拿出手機,最後的信息依然是藍剔,已讀不回。

  到底是什麼?那……到底是什麼?




カレンダーにイニシャル︱Initial on Calendar

主唱:菊池桃子
作詞:秋元康
作曲:林哲司
白い開き窓︱打開白色的窗
テーブルをすべる太陽の光︱桌上灑滿陽光
指でたどってた︱腕時計の針 指針追逐著 腕表上的針
あともう少しね︱就只要再等一下呢

遠い街に住んでいるあの人︱住在遙遠街道的那個人
逢いたくても週に一度だけ︱一個星期只見一次面

カレンダーに細いペンで︱在日曆上用細小的筆
イニシャル書き込んで︱寫上了英文字母
この約束 愛をこめて︱這份約定 獻上愛情
ロマンス待ち伏せた︱伏下來等待的浪漫故事

チャイムひとつだけ︱只是響了一下的門鈴
あの人の合図 ときめきの中で︱是那個人的暗號 噗通噗通的心
腕にいっぱいの 微笑みを抱え︱用手臂擁抱 那滿滿的微笑
優しい眼差し︱那溫柔的眼神

見つめ合えば ただそれだけでも︱只是互相凝望 就只是這樣
言葉よりも 愛が分かるのよ︱即使沒有對話 也理解我們之間的愛情

今日一日 久しぶりに︱等了好久了 這樣的一整天
2人だけのために︱只有我們兩人
時も忘れ そばにいたい︱忘掉時間 一直在這裡
ディナーもご一緒に︱晚餐也一起吃吧

そんな夢をいつも見てる︱我一直做著這樣的夢
サリンジャーのように︱像沙林傑一樣*
一人きりの時は過ぎて︱孤身一人看著時間過去
太陽傾いた︱太陽漸漸傾斜



*美國現代小說家沙林傑(Jerome David Salinger)

2017-06-04 18:22:48
個畫面真係好靚,好浪漫
2017-06-05 03:53:34
個畫面真係好靚,好浪漫

agger 個畫面出晒嚟
2017-06-05 12:41:49
個畫面真係好靚,好浪漫

agger 個畫面出晒嚟

多謝!
2017-06-07 00:35:48
Track 3:Projection of Love/恋のプロジェクション


  作為大學畢業後待業的青年,自然醒對小傑來說並不陌生,陌生的是他竟然沒有賴床的意欲。

  他看著天花上依著旋轉的吊扇,懶洋洋伸展四肢,翻開布被在空氣中涼著身上的薄汗,雖然仍然有睡在陌生床上的不安份感,但總體來說睡得很不錯,舟車勞頓的疲乏完全消退了。小傑因為較早就訂了機票與酒店,所以他運氣好挑到其實是家庭雙人房的大房間。他枕在枕頭上,側眼看著在晨光下窗紗如少女的裙擺般輕晃。

  拿起手機,還只是早上九點多,時間十分充裕。他下了床,走到露台前拉開窗紗,解開露台窗框的鎖,步出陽台,赤腳走在被曬得粗糙溫熱的地板上。

  如同昨天一樣那麼漂亮的海洋,那麼明媚的陽光。晨間時段天空與雲絮都份外和靄,深藍色的海洋在太陽的照耀下蒸騰出透明的風,染藍了島國一整片澄藍色的穹蒼。

  小傑回到房間取出手機,攝影框對好前方的景色,一群灰白色的水鳥剛好成列的劃過晴空。啪嚓。他拍下了照片,打開通訊錄中【顧小蕾】的對話框。

  他當然沒忘記小蕾昨天說過不會太早起,現在把她吵醒也絕對不是對女生的明智做法。因此,小傑決定只傳了一張新鮮出爐的風景照片──圖像瞬間化成數據,在無線網絡裡從舊城區的酒店,送到了港口郵輪上的客房裡,兩個灰色的剔號,而她的最後上線時間是昨天晚上十一時五十三分。

  還沒有睡醒吧。說不定正睡得像豬一樣。

  小傑收起手機,回到房間裡,翻出昨夜只整理了一半的行李,是時候好好梳洗了。




  「你走快點啦!!看你體格蠻好的,原來那麼弱嗎?」

  小傑看著一口氣奔上了斜路的小蕾,只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小蕾沒有看錯,小傑的確曾經是登山隊的成員,但那只是玩玩看的,並沒認真做過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不過,這正是他落後了的原因,因為他很清楚,只有沒有經驗的登山者,才會一口氣興高彩烈的跑上山,這份衝勁是很熱血,可是這樣一口氣燃燒肺活量的話……

  「呼……呼、呼……呼……嗚嘩……」

  「我就說了,看妳喘成這樣子。」

  小蕾跑出了林間,繞上了上坡路,來到黃沙荒地的觀景台上,她還來不及欣賞眼前的景色,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按著胸口呼氣。她聽見了小傑的笑話,揮手又拍打著在小傑的手臂,小傑拿起小蕾出發前交給她的水壺,扭曲了瓶蓋遞向小蕾,她接著,便咕嚕咕嚕喝了一口。

  「啊~~~~~」小蕾略為平順了氣息「原來島的另一邊是這樣子的,感覺好不一樣~」

  島國的中心是陡峭的死火山,面向北方是較寬廣的平原,氣候也較為溫和,自古而來均是島民、政府與旅客居住地,在數百年的歷史發展出出完善的社區;而在島的南方另一端,則因為地理環境比較崎嶇,缺乏人力資源開發,海浪也更為兇暴,至今仍是一大片原始森林與海岸。

  「聽說這裡以前有海盜聚居,收藏了不少寶藏呀。」

  小蕾走到暸望台欄杆的前方,欣賞眼前氣質截然不同的自然景色。小傑來到她的身邊,卻聞到從她身上送來了暖暖的太陽油香氣,還有陽光、衣物柔順製與女生獨有的體香。他不禁瞄了瞄她的頸後,她把黑色長髮綁成馬尾了,露出了髮末淡灰色的毛絮,細嫩的皮膚上已經沾滿了綿綿的汗珠。小蕾看小傑沒有答話,看了看他的視線,又笑著搔了搔自己的頸間:

  「怎麼了?我又曬黑了嗎?」
2017-06-10 01:04:18
  
  被小蕾這麼一說,小傑倒感到耳間有點滾熱,他別開頭,看著前方的島嶼風光,支吾以對:「呃……唔,也不是……就是……」

  小傑尋找著可以解釋自己目光的言辭,可是聲音卻像眼前最南方海崖的海濤,不規則而凌亂地拍打著斷崖。小蕾看見小傑的窘態,倒是清脆地笑了幾聲,指了指身旁的長椅說:「我想先坐一下,你不急著去教堂吧?」小傑搖了搖頭:「怎麼會,時間多著呢。」

  小傑與小蕾今早在市政府的鐘樓會合以後,在路邊的小吃店簡單地吃了點早餐,小蕾就提議想去山上的老教堂,順便可以登登山,看一下南島的風光,難得不用身為男生的小傑負責構思行程,他當然沒有反對。兩人按照地圖出發,前往島國中心的山脈區,步向登山步道。

  小蕾卸下昨天一身飄逸的長裙,轉而穿上了樸實的白色印花短袖T恤與灰色的粗麻布短褲,上下半身都是修身的剪裁,令她看起來特別瘦削。走在荒脊的山路上,她身體的曲線看起來都被山間乾燥風打磨過了,那麼精細卻又總帶著幾份不成熟。

  山徑並不難走,也許是身體已經習慣了這裡的天氣,小傑甚至覺得沒昨天初到埗那麼燥熱,微風吹過山巒,吹起了怡人的涼意,即使中午過後,他陪著小蕾,很快就走了一半的路程,再往上走就是教堂了。一路上也有不少遊客,氣氛也甚是熱鬧。

  「要聽嗎?」

  小蕾頸上也仍然掛著那老牌的Walkman,也仍然綁著耳機。在長椅上坐上來以後,她把Walkman從頸上拿下來了,問坐在她左邊的小傑。小傑只感到盛情難卻,揮了揮手說:「沒關係,妳聽著就好了。」小蕾卻笑了:「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分你一半。」

  「分我一半……?」

  小傑瞪大眼晴,眼前浮現有人用斧頭「嚯!」地將Walkman砍成兩半的錯覺,但小蕾只是在解開了耳機以後,在其中一個耳塞下方的電線繩上綁了個結,然後說:「以後你就用這邊吧。」

  小傑怔怔地看著小蕾指尖再次搔向自己的耳邊,只是覺得「以後」兩個字夾雜著婆娑的樹葉聲,在他耳窩裡沙沙的盤旋作響。小蕾然後又把沒綁結的耳塞放進自己的耳窩裡,對小傑說:

  「我也不完全記得我爸的歌單……嗯,接下來到底是哪一首歌呢……?」

  小蕾按下播放鍵,啪躂,小傑的耳畔響起了依然是80年代風格的旋律,然後是一把活潑的女聲──

  空にSay Yes!(向天空Say Yes!)
  悲しいことがあっても(即使難過也好)
  いつもSay Yes!(也一直Say Yes!)
  君を信じていてね(我一直相信你呢)


  「是菊池桃子!」

  小蕾帶著驚喜地說。小傑卻不知道「菊池桃子」到底是誰,聽著粗糙的音質與青澀的唱法,當然大概知道山下達郎一樣,都是上一個年代的經典歌手。當小傑輕輕地問了句「是誰……」,又發現小蕾已經完全沉醉在那歡愉的音樂當中,肩頭隨著節拍不經意地搖晃,短褲褲管下修長纖美的雙腿輕快地擺動。

  もっとSay Yes!(要更多的Say Yes!)
  力の限り遠く(直到力量界限的最遠方)
  それはSay Yes!(那樣的Say Yes!)
  青春へのメッセージ(向青春送出的Message)
  生きるのがとても好き(到現在也一直最喜歡了)
  世界中がキミを待ってる(在世界裡等著你)


  菊池桃子的聲音透過耳機,對小傑不斷喊著一聲聲充滿勇氣的「Say Yes!」,那像是自我的宣示,也像是直達世界盡頭的呼喚。小傑看著海平線的盡頭,那雲與海風馳騁延伸的彼岸,聽著小蕾不覺也和應著幾聲「Say Yes!」,他低下頭,看著她放在自己掌邊的左手,距離自己的手只有不到一公分的尾指。

  「喜歡嗎?」

  歌放完了,小蕾又問道。小傑急忙抬起目光,看著小蕾微笑的臉,小傑不覺重覆了一句:

  「喜歡什麼?」

  「你想喜歡什麼?」

  小蕾有點失笑地說,那無瑕的深棕色瞳孔映照著徬徨的小傑。他沒法告訴小蕾,此刻他的內心長出了一棵倚在岩壁上孤單的樹,被烈日下的山嵐吹拂得不知所措,他只想將自己的心穩定下來,就像他真的好想好想立刻牽起小蕾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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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池桃子《Say Yes!》試聽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lnpZjT1M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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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6-12 01:51:38
  
  小蕾舉起左手,抹了抹耳殼上被風略微吹亂了的髮梢。小傑看著她指尖上不像少女而帶著幾份粗糙的皮膚,心裡昇起了一片朦朧了陽光的烏雲。她是在躲避我嗎?因為發現了我的意圖嗎?

  「日本女生真好呀。」小蕾卻只是看見著前方,若有所思地說。

  「什麼意思?」小傑問道。

  「像菊池桃子呀,」小蕾看著手中的walkman說「可以那麼直白地對喜歡的人『Say Yes』,那還只是八十年代呀,總覺得要很大的勇氣。」

  「妳也可以Say Yes呀,不是嗎?」

  小傑這麼說著,小蕾又轉過頭來看著他,那雙眼裡浮現出某種猜度,像一片平靜的海浪般輕柔地浮泛著蔚藍,似乎不太同意小傑的說法,但又被小傑的提議啟發了什麼。她說:

  「可是……不會害怕嗎?」小蕾說。

  「害怕什麼?」小傑反問。

  「我看你……」小蕾打量著小傑「一定很多跟女生告白過,示愛過的經驗吧──」

  「我才不是──」

  「哼!」小蕾拍打小傑的手臂「少騙人,姐姐我一眼就看穿你們這種小男生啦!什麼大學生啦,不就是每天在約會釣女生!一定吃了不少小女孩!一定是!」

  小傑笑著縮開身體,小蕾又歪起嘴角猶有恨意多追打了幾下,小傑回想著己經劃上句號的校園歲月,避開了小蕾的視線才回答說:「其實也真的不是,反正男女之間嘛,談戀愛嘛就都是那樣,也沒有什麼『害怕』或是『不害怕』的。」

  「真的是這樣嗎?」小蕾偷偷地窺視著小傑「如果……你選錯了一百次,又怎麼能夠肯定第一百零一次的Say Yes是對呢?」

  小傑看著在山腳上茂盛延綿的熱帶雨林,大概是中午剛過,陽光被風吹得不那麼炙熱了。他想著小蕾的話:如果己經選錯了一百次……

  ──他一直以為謝小黛就是對的那位,可是如果連她也是錯的,那麼妳……

  「好啦出發吧,」小蕾站起來,拍了拍在屁股上的沙粒「我想慢慢走上教堂,然後早點下山,你應該知道這裡的日落很早吧?第一天從美國到這裡時候,我還嚇了一跳呢,才想自己原來以前一直活在北半球……」

  小傑拿起水壺與菲林相機,也跟隨著站起,聽著小蕾一路分享,與小傑一樣被赤道以南的天文所驚豔到的經歷。兩人並著肩,繼續步上乾燥的山徑,朝建在山上的前殖民地教堂進發。




  來自歐洲的殖民者除了帶來文明,還帶來了有別於蠻荒的教宗信仰,在山上接近山頂的角落建了一個典型的古典風格教堂,雖然美術風格簡約,也已有一、兩百年歷史了,禮拜堂的環境也不大,尖頂與雕飾也被日曬雨打得褪了色,但一磚一瓦中仍然深埋著歷史氣息。

  「好了,要拍了,一、二、三~」

  小蕾像尋常的旅客,站在教堂的正前門,展露出燦爛的微笑。小傑在觀景窗中測好了焦距與視差,再次把小蕾的身影拍下來。

  「可以了嗎?來,讓我看看……咦……?」

  小蕾看小傑收起了相機,走過來要預覽照片,看見小傑無動於衷的臉,才想到了原因。

  「小蕾姐姐,」小傑嘲諷地說「這可不是數碼相機,沒有預覽功能。」

  「我知道!」小蕾臉上泛起紅霞,有些許惱羞成怒,踩了踩小傑穿著球鞋的腳尖「那麼……到底什麼時候能看呀,這個島上能沖曬照片嗎?」

  小傑看著相機上方簡陋的老式液晶顯示器,已拍照數量為27。他說:「我昨天有看到一兩家相機店,裡面應該能沖曬照片,不行的話去機場應該也有店家。唔……再拍幾張就能拍完一筒,到時侯就可以沖出來看了。」

  「好想看呢……」小蕾腳尖像孩子般在沙地上踢打著,看著相機悵然地說。
2017-06-14 03:17:42
  
  「多拍幾張,快點把一整筒都拍完,就可以曬出來看了。」

  小傑拿起相機對小蕾說。小蕾瞇起了眼晴,擺起質疑江湖術士的語氣說:

  「我倒是不介意,不過你那些珍貴的菲林,就全部都用來拍我嗎?」

  「我又不只有一筒菲林」小傑認真地思考著說「怎麼會介意呢?」

  小蕾聽見了小傑的回答,凝起雙眼看著他,上唇像剛成熟的果熟般抖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卻又打住了,耳朵的顏色輕微地轉紅。在小傑察覺得到之前,她立刻避開小傑的視線,悄聲說了:「我也不是在問你到底還有多少筒菲林……」

  「啊,妳說什麼?」

  這個山上的小教堂是旅遊小冊子上常見的景點,這時候圍繞在小傑與小蕾身邊的都是潮水般的旅客。小蕾側了身,嘴裡的聲線瞬間就像沙粒般在人聲裡消散了。小傑只看得見她的嘴唇無聲地闔動。

  「我說──」小蕾抓起了小傑的手腕「進去教堂裡面看看吧。」

  「喂、妳……為什麼要走那麼急!?」

  可是小蕾沒有回答,腳步彷彿逃避著某種想法,那編著馬尾的背影在人與人之間穿來插去,就把小傑帶進了教堂當中。

  教堂是種很獨特的建築,雖然小傑對建築學什麼的沒有研究,可是當他的腳步從教堂之外,踏進了教堂之內,他就發現世上的所有聲音都像消失了──恍如被教堂中陰翳的光線吸收了,飄揚著焚香的空氣非常安靜,禮拜堂天花上的窗欞灑下了一道道牛奶色的光暈。小傑再也聽不見任何風聲、海潮聲,人聲,或是小蕾的聲音。

  小蕾依然沒有放開他的手腕,在中央的走道上站了一回以後,又選了個長椅的角落坐下來。小傑貼著她的肩頭,在幽暗當中窺看她的表情,可是卻只看得見她那對熹微生輝的眼珠,表情卻溶進了黑暗裡,小傑不覺開口道:「小蕾──」

  「噓。」

  小蕾舉起左手的食指,拈在唇前發出輕輕的一聲。

  小傑噤聲無言,看著小蕾的右手放開了他的手腕,然後雙手合什,虔誠地閉上眼,嘴唇幽閉,微微低下頭,身體像一顆石頭下沉,沉進了安靜當中,用所有的心靈禱告著。

  小傑舉起相機,將光圈調到最大,又拍了一張照片。




  「你問我剛才為什麼在祈禱嗎?」

  當小蕾這樣說的時候,身後是即將日落的海岸。

  海平線盡頭的夕陽將天空與海洋燒成了流動的琉璃,包裹著島國的天地變幻出各種色澤,澄黃、暗紅、碧綠、透露著酒紅色的亮紫……以及各種用盡人類的語言也無法描述的顏色。生長在城市裡的小傑第一次發現原來世間還有如此多的色彩,如此變化萬千的日光與海,當然還有已經在蒼藍色的晚霞與閃爍的星塵。

  「我只是……好奇而已。」小傑看著小蕾的背影說。

  小蕾站在小傑的稍前方,前方是灰石砌的防波堤,前方蘊含了橘色的藍海又吹起了清爽的風,吹著她那些總是像是一縷縷裊煙的黑色長髮。

  「你也應該知道吧,」小蕾讓出了她左邊的位置「人總是在最無助的時候,才會求神。」

  小傑走到她的身邊,望著她染成了楓葉色的雙頰,耳畔又響起了一陣像鋼琴聲般的海浪聲,連同風聲一起簇擁著他的心跳,隨著海面上的白浪如韻律般起伏。他舉起手,放在小蕾溫熱的額邊,梳著她飛舞的頭髮。小蕾只是微微一笑,小傑便說:

  「不暪你說,昨天我第一眼看見妳的時候,我就很想這樣做。」

  「是嗎?」小蕾像貓咪般朦起了眼,任由小傑抹著她的長髮與側臉「我的頭髮真的有那麼亂嗎?」

  這一次到小傑沒有回答,只是用指尖小蕾在她髮絲間撫摸著流動的風,看她的頭髮又一次被吹亂,然後又一次順著在他的指尖遊走。小蕾的眼睫毛抖動著,注視著她眼前灩灩的波瀾。

  「就只有這樣嗎?當你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就只有注意到我的頭髮嗎?」

  「不,」小傑鬆開纏著髮絲的指間說「也不是。」

  小傑垂下右手,用尾指輕輕地湊近小蕾左手的尾指,小蕾沒有躲開,小傑彎出手,疊在小蕾的掌心裡,包覆握起了她的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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