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木制作][無甜小品]《TROPIC of CAPRICORN 南回歸線》

　　
　　這一次小蕾沒有縮開。

　　沒有尖叫，沒有驚慌，沒有大叫著「不要」。

　　她依然看著前方的遠景，看著那美不勝收的海洋，好像因為風景大美了，而她竟然沒有發現手心已被小傑據為己有。小傑看著她的側臉，靜待她的反應。

　　夕陽的餘暉一點一點地融進了海浪裡，那在橘色的黃昏下變得透澈柔軟的海水，逐漸又冷卻出暗藍色的凝重海浪，天空裡殘餘的陽光像舞台劇的背景，靜靜地滑進了海平線以下，弧型的天幕染上了更深的紫色。

　　「啊～」小蕾讚嘆著說「好漂亮。」

　　她握起了小傑的手心，主動扣起了五指的指間，不是那種因為情緒波動，或是一瞬間的衝動的力度，而是那麼的確定，像要反過來佔據小傑的手心。

　　「妳應該比我早到埗吧，沒有看過這裡的日落嗎？」小傑問道。

　　「真正的『看』跟『渡過』不一樣吧。」小蕾斜視著小傑回答。

　　離開山上教堂以後，小蕾說她想下山去看日落，又說她前兩天都沒有機會仔細欣賞，今天要去海邊好好看看。兩人循著原路下山，找了個路邊小吃攤稍事歇息以後，便回到了市中心的海岸旅客區，站在前方是防波堤的海邊看著日落。

　　島國的晝夜變化對氣溫的影響很顯著，陽光才一消散，海洋已經吹來了涼颼颼的海風，小傑猶有汗水的手臂上透來涼意。他又握了握小蕾的手心，她的手卻很溫暖，皮膚正如看起來那樣有點粗糙，而並不是那種小女孩的細皮嫩肉。

　　「有點冷了，」小蕾也這樣說著「我們去找個地方吃飯吧。」

　　「好吧，有想到要吃什麼嗎？」

　　小傑依然窺視著小蕾的表情，可是依然看不到她透露出任何的神色。小傑牽著小蕾的手沿著海岸的行人路走著，想著先回到旅客購物區。小蕾擺了擺頭部，也依然牽緊小傑的手說：

　　「我來之前總是有很多東西想吃，現在被你這麼一問，卻又說不上來了……」

　　小傑微笑著說：「那我們用刪除法吧。妳想吃本土菜還是西方菜？」

　　小蕾眼珠一轉，邊走邊認真思考著：「唔～昨天晚上吃過民族料理，今天晚上想吃清淡一點的，那麼就西方菜吧～」

　　小傑牽著小蕾的手一直走，走在散滿了海砂的石地上，兩個人兩雙腳的腳步聲與海潮聲交響出另一種輕盈的節奏。他們經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馬路口，繞過了不少仍在拍照駐足的旅客；又或是停下步來，等待著雙條路在面前駛過來再過馬路。小傑依然牽著小蕾的手，小蕾也依然握緊小傑的手。

　　最後小傑終於拿定主意，提議去一家市政府附近的露天西式餐館用餐，小蕾點頭說好：「你這個刪除法很不錯，可是選到女生想吃的，又能令她們以為是自己決定的。你果然很有經驗嘛小弟弟。」

　　小蕾的語氣似被便佔了便宜以後又不甘示弱，小傑也決定不再示弱，反問說：「怎麼一直提到這一點？妳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情史？小蕾姐姐。」

　　兩人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眾多老舊的單車、電單車、雙條車以及運貨的卡車在面前絡繹不絕，小傑與小蕾擠在等待橫過馬路的旅客與島民之間，在白色的街燈與暗藍的天色之下，互相凝望著對方的雙眼，似乎兩人的眼珠都是水晶球，更映照出更多更確實的未來。

　　「好啊，」街燈照得小蕾的瞳孔如雪般澄亮，她瞪著小傑說「那你就說呀，從你最近的女朋友開始說起！」

　　「那不就是－－」

　　小傑對小蕾說著，又打住了，因為他本來想說『就是妳呀』，可是一陣莫名的直覺又令他先吞回了這半截話。小蕾見機立刻嘲諷說：

　　「哼哼，沒話說了吧，一定是女生多到說不完。」

　　「也不是……我只是在想，她到底算不算我的前任『女友』。」

　　小傑看了看對面行人路上簡陋的紅綠燈，又感到小蕾的視線一直盯在他的臉上。他回想著那一直「已讀不回」的畫面，決定說：

　　「她叫謝小黛，是我的大學同學，我跟她－－」

　　「過馬路了啦。」

　　小蕾突然用力拉扯小傑的手，拖著他的身體往前，小傑也自然過了馬路，正想著要說下去：「她跟我不是同系的，只是－－」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啊？」

　　小蕾卻又這麼說了，只是埋頭往前走，指間像在夜間收縮會的植物般纏穩了小傑的手。她抿著嘴唇說：「女人就是這樣說，換個時候換個模樣，姐姐我現在就是又不是想知道你這小弟弟到底是怎樣把女泡到手而只是想要去吃飯不行嗎？笑什麼啦！」

　　小傑聽著小蕾莫名奇妙的窘逼，便吃吃笑了起來，小蕾揮手又打著他的手臂。小傑說：「好吧，那小黛的事情就改天再說，妳先想好等下坐下來要點什麼菜。」

　　小蕾「嗯」地應道，兩人繼續向前走，繼續沒有放開對方的手心。

　　小傑並非故意的，可是此刻他又想起了謝小黛的身影。

　　他跟自己說，要牽好這時候就在他身邊的這位女生。牽好這位剛好在異國一起渡假，在海岸與星空上巧遇的女生。要牽好她那粗糙的手，牽好她那瘦得有點彊硬的指節。

　　可是那的確是謝小黛，此刻他仍然揮之不去的記憶，真實發生過的過去。

　　－－如果是選錯了一百次，又怎樣肯定第一百零一次是對的？

　　那天晚上，他一直牽著小蕾的手，一直想著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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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ck 4：Midsummer's Sequence／真夏のシークエンス




　　直到昨天晚上入睡之前，小傑才突然想起了，他忘了一句話。那句每一個男生，都虧欠了女生的那句話。他當然並非沒有說過那句話，而一如大部份人，也的確不只說過一次。

　　可是小傑仍然希望可以看著小蕾的雙眼，看著她那雙偶爾比海還深的瞳孔，說出那句話。

　　「嗚嘩……感覺好可怕，不如我們回去算了。」小蕾牽著小傑的手說。

　　「那麼快就放棄了？」小傑冷眼看著小蕾說。

　　「呃，嘻嘻，」這位經常強調自己比他大兩三歲的少女帶著尷尬的微笑「我、我沒想到走進來以後會是這樣呀，感覺有點……嚇人。」

　　「現在是大白天，又有呼救器，」小傑苦笑地說「不用害怕吧？」

　　來到島國的第三天。這天早上小傑再次從旅館出發，再次在鐘樓前找到了獨自坐在石階上，聽著Walkman的小蕾。小蕾還是穿著昨天的短褲，不過上半身的T恤則換成了寬身的白色中袖紗質罩衣。兩人在市政府附近的路邊攤吃著早餐，小傑問小蕾今天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小蕾看著他微笑說「都可以」。語氣中帶著某種期待，好像是少女難得有約會的那種芳心悸動。

　　作為有經驗的男性，小傑其實早在前一晚就想好了答案，他說：「那我們今天去探險吧？」

　　「探險……？」小蕾用雙拳捧著下巴，彷彿初次學懂了這個詞。

　　「對呀，叢林大冒險。」小傑笑說。

　　兩人坐上了雙條車，這一次來到了島國南部。正如昨天在山腰上看過的景色，島國的南方是缺乏開發的原始土地，保存了原汁原味的野生風貌，包括崎嶇的海岸線，險峻的死火山脈，還有幾乎佔了半個島國的熱帶雨林。

　　現代的島國既然是旅遊勝地，當地政府在保護自然環境的同時，也局部開放了茂密雨林，劃成收費入場的國家公園。小傑與小蕾下了車，在搭成茅屋的購票處買了兩張入場卷，擔任工作人員的島民將大地圖交給了兩人，還給了兩人兩個像傳呼機似的呼救器。他用簡陋的英語說：

　　「迷路了，按這理，別動，我們救你。」

　　小傑注意到，當小蕾拿起了呼救器，皺頭便苦澀皺起來了，像誤吃了未熟透的肉類。

　　然後，小傑與她穿過入口的鐵閘，正式踩在充滿又軟又濕的腐土上，一片片厚重的大葉片像手掌般交壘，遮蔽了澄藍的天空，空氣充滿草青氣的濕度稀釋了猛烈的陽光，眼前是數不清老朽神秘的熱帶樹木，樹木之間則還是樹木，以及林間的幽暗。小蕾緊緊握住小傑的指間。

　　「這裡……」小蕾壓低聲線說「不會有奇怪的生物吧？」

　　「妳不是說沒有特別害怕的動物嗎？」

　　小傑事先就問過了，一般女生會怕的昆蟲、蜥蝪或是蛇等等，小蕾都說她還可以。

　　「可是感覺這裡就不只是有正常的動物呀……」小蕾說。

　　「怎麼會呢？難道有恐龍嗎？」小傑失笑說「總之妳牽著我的手就一定沒事的。」

　　「嗯……」

　　小傑的那句話本意是情話，可是站在他右側的小蕾不但沒有領會，更只是鐵了眉梢，用視死如歸的表情緊扣著小傑的五指，嘴裡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就隨著小傑的腳步往前走了。兩人走進密林裡，沿著依稀可以辦認的小路深入林中。小傑拿起小冊子，翻著說：

　　「這裡說森林裡有樹瀨，也有沅熊，還有松鼠，而且不會怕人，妳不覺得這些很可愛嗎？」

　　小蕾的手臂緊貼著小傑，頸間有點下垂，拖著沉重的步伐，戒備著周遭的花草樹木。她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還好……我比較想看見變色龍。」

　　「變色龍……」小傑想象著那奇特的生命，翻著小冊子的圖冊「這上面好像沒有－－」

　　「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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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蕾突然尖聲大叫，連淡定走著的小傑也嚇得全身一震，連忙挽住了小蕾側撲到他身上的腰間。小傑神經繃緊四顧張望，才發現在小蕾視線所及的左方，樹叢之中有某團暗灰色的事物正在聳動。

　　「Oh, I am so sorry, did I scare you Miss? Don’t be afraid, please, I am human being。」
　　　（啊，對不起，我嚇著你了嗎小姐？不要害怕呀，你看，我是人類呢。）

　　「呃……」

　　小傑嘴間發出了一聲介乎難以理解，又無法表達確切意義的低吟。因為嚇到了小蕾的，不是任何奇珍異獸，而是一個滿頭白髮的洋人。他一臉蒼顏白髮，胖墩墩的身體穿著短袖的原野裝，外型瞬間讓小傑想到了肯德雞上校。他堆出笑呵呵的慈祥臉容，安慰被他嚇到了的小蕾。

　　「你……你在……」小蕾抓著小傑的手臂，開口對他說「你在做什麼？」

　　小蕾的英文雖然發音不算標準，但卻意外地頗為流暢。肯德雞上校揚起了手中的數碼相機，仍然是像聖誕老人般笑呵呵地說：「拍小昆蟲呀，這邊有非常可愛的小蟲子呢。要看嗎？」

　　肯德雞上校興致勃勃地遞出了相機，小蕾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揮了揮手：「啊……不用，這個就……」

　　肯德雞上校帶著老人的寬容，用香腸似的手指收起了相機，拿著登山拐杖對小蕾笑說：「好的好的，剛才嚇到了妳真的太不好意思。那我不打擾你們這對小情侶，我往這邊走了。」

　　說著他向小傑與小蕾熱情的揮了揮手，那看起來像皮球般的背影就踱進了森林裡，拐進了幾株樹木後就消失了。小蕾抬起肩膀，重重地呼了口氣，小傑不禁又笑說：

　　「妳說妳不怕蛇，我倒是忘記了問妳到底怕不怕人……哎呀！妳這一下也太大力了吧。」

　　小蕾依舊揮手摑打小傑的手臂，但這一次的力道倒是很認真。她的手掌「啪啦」擊刮著小傑手臂上的肌肉，讓他的前臂一陣火辣辣的灼痛。她似是惱羞成怒，恨恨地看著小傑：「別抱那麼緊，很熱呀。」

　　小傑以為小蕾開口就是要回嘴，卻沒有想象完全是不相干的另一句話。他感到自己的手臂緊緊地擁住小蕾細巧的腰，她薄薄的中袖寬身紗衣無法隔絕肌膚的體溫，伴隨著女性特有的柔軟度沾滿了他的手臂。

　　兩人身處在南回歸線的雨林裡，充滿腐土甜香的空氣帶著糖漿似的粘度。小傑沒有放手，儘管他知道就認識了三天的男女來說，這個擁抱可能太過親密，但他依然沒有放手。小蕾的體溫像繼續發酵，泛汗的後頸傳來清爽的體香。他借機擁得更緊了一點，另一隻手也想抱到她的小腹上－－

　　「啊～～好熱呀好熱呀～」

　　小蕾察覺了小傑的意圖，用大姐姐的老練瞟了他一眼，綻開了他的臂彎，踏前兩步，走在前方比較空曠的林蔭道中，雙手舉到像燒起來了的臉旁煽著風。小傑趕上腳步，再次抓起了小蕾的左手：

　　「那我們走快一點，地圖上也有不少休息站，可以吹吹風扇歇歇。」

　　「我覺得，」小蕾摸了摸馬尾的鬆緊度「剛才的老伯伯好像也很可愛。」

　　「妳不是不領人家的情嗎？」

　　「我緊張嘛，」小蕾皺著眉頭說「我是女生，也是會緊張的。他一直道歉，反而令我總覺得有點對他不起。」

　　「那你追回去跟他道歉，」小傑回頭瞄著兩人已走了一段的路。

　　「也是不用，」小蕾踢了踢泥土地「這島國那麼小，說不到我們會再見呢，反正他那胖胖的身體我一定認得。」

　　小傑回想著那老態龍鍾的肯德雞叔叔，想著那體型的確是很顯眼，在人群中一定會見。可是……這島國真的很小嗎？真的細小到，可以讓兩個才見過一次面的人，在島上不期再遇嗎？

　　小傑帶著小蕾在迷宮般的森林裡漫步，中午時份的陽光穿過樹蔭，千絲萬縷的光線隨風飄揚。小傑想起昨天在山腰上俯瞰過這片雨林，那時候的景象看起來並不格外廣闊，可是當真正身陷其中，卻又像走進了海平面之下，才發現還有一片沒有盡頭的廣衾土地。

　　「你習慣把女生的手握得那麼緊嗎？」

　　小蕾問著。小傑低頭看了看兩人十指緊扣的手掌。他感到掌心之間滲滿了汗氣，但他以為那走在這翳悶的密林當中的自然反應。他說：「有很緊嗎？」

　　「有呀，」小蕾點了點頭說「緊得好像怕我會逃跑似的。」

　　－－也許妳這樣說也沒有錯。小傑想著小蕾的話，感受握在兩人掌心之間的體溫與溫熱，他也不知道這算緊還是鬆。他試著回想之前與其他女生牽手時的感覺，卻又有些模糊了。

　　「嘩！！是小松鼠！！」

　　可是小蕾卻突然輕喊，掙開了小傑的手，就跑到前方的林間裡，小傑反應不來，有點茫然地站在原地，晃著空了的手掌心。小蕾發現小傑呆住了，回眸一笑招了招手說：「快過來呀，替我拍照～」
　
　　小傑拿下了掛在頸上的相機，朝小蕾的背影走去。小蕾走進一圈幽森的樹木裡，清澈的陽光如舞臺劇的燈光般照在她穿著白色衣服的背上，她半彎了身，看著眼前一根橫生的樹幹。她帶著微笑，連連用手指著樹幹上方，小傑放輕腳步，走近才看見樹幹上有一隻棕色的小松鼠，正拿著一顆米粒似的小果殼。

　　小蕾不再說話，只是帶著微笑細看著眼前的小動物，臉上不再有剛進園的時候那很是害怕，又滿不在乎的煩悶。小傑也一同低頭看著那大概不到10公分的小不點松鼠，牠有著一對深黑珍珠色的雙眼，間歇快速地貶動，頭臚以某種奇怪的節拍左右抖動，滿身長著灰棕夾雜的毛髮。

　　「牠好像不怕人呢。」小蕾說。

　　小傑對小動物什麼的沒有研究，心想只是幻想著松鼠的視覺能力，到底在牠的眼裡看來，他與小蕾又像什麼呢？松鼠丟下了手中已經沒有進食價值的果殼，身體伏下來了，四肢像蓄勢待發，匍匐在樹幹乾裂的表皮上。小蕾看著，不禁伸出手晃在小松鼠的眼前，松鼠轉頭望向小蕾，只是眨了眨眼。

　　「小冊子上說絕對不能觸碰小動物呀。」小傑笑說。

　　「我知道呀……哎呀！」

　　小蕾回頭說著，但就在這時候，小松鼠細巧的雙腳一動，便跳到小蕾的手背上。小蕾急忙將手舉到半空，松鼠卻神奇地她的手臂上保持了平衡，甚至往她的上臂又爬了兩步。小蕾慌張片刻以後，便轉驚為喜，對小傑說：「拍我，快拍我！」

　　小傑心想這應該算是『小蕾主動被小動物觸碰』，所以不算犯規，便拿起菲林相機，對準用手臂拈起了松鼠的小蕾，連續按了幾下快門。他拍完了照後，走近小蕾面前，松鼠依然似斷電似的一動不動，站在小蕾的手臂上，小傑端祥著牠說：

　　「牠把妳的手當成了樹幹了吧？」

　　「那怎麼辦？」小蕾失笑說「要直接把牠帶出去嗎？」

　　「怎麼可能，牠再待一下就會走了吧……」

　　小傑掛好相機，試著伸手放在松鼠的背上，看看能不能驅使牠有所動作。當他的指尖碰到松鼠毛茸茸的背項，松鼠卻全身一震，迅速地往小蕾的肩膀上竄去──

　　「嘩呀～～～～！！牠跑上來了！跑上來了！嗚唔～～」

　　松鼠看來是受驚了，亂跑一通逃到小蕾的肩上，然後又跳向了小蕾的臉頰，細小的雙爪勾住了小蕾的下巴，小蕾手足無措地雙手亂揮，雙腳錯著在地上原地轉了幾步，閉起雙眼發出怪叫。小傑立刻伸手揮打松鼠的身驅，牠那弱小又敏捷的身體才放開了小蕾，像皮球似的彈進了樹叢裡。

　　「怎樣？沒被抓傷吧？」

　　小傑扶好小蕃的肩頭，撥好她因為受驚而凌亂了頭髮，小蕾抹了抹嘴唇：

　　「沒事……還好牠的爪好像沒有很銳利呢。對吧……」

　　小蕾說著，抬頭看著就站在她身前的小傑，兩眼的曈孔彷彿是倒映著陽光的湖水。

　　小傑撫著小蕾軟薄的頭髮，看著她塗了淡淡唇蜜的嘴巴，她的嘴上沒有受傷，沒有爪痕，沒有需要療癒的部份，只是白嫩的下巴依然帶著幾份瘦削。他用姆指拭擦著小蕾嘴角以下的部份，聽著小蕾在他面前沉默起伏的呼吸。

　　整片森林突然變得很安靜，只有陽光澆溉著枝葉與泥土的風聲。小蕾問道：

　　「到底為什麼小松鼠會爬到我的臉上……？」

　　小傑撫著小蕾的唇緣，那在野外暴露了半天的唇上有點乾涸，唇肉的紋理像一道道雲絮狀的細絲。

　　「不知道呀，大概以為妳的嘴裡有食物吧。」

　　「啊，什麼意思……」小蕾先是不明所以，然後看見小傑的眼神，雙頰悄然稍紅，才意會過來「嘖，你很老土呀，這是什麼年代的對白啦？」

　　小傑輕攬著小蕾的腰間，低頭親吻小蕾的嘴唇。

好sweet

　　
　　到了二十出頭的年紀，小傑當然並非初次親吻女生。也許是各種微妙而不可言說的感受，他一直記得與每位女生（或女友）初次接吻的畫面，非常非常具體，一眨就能憶起──從仍然穿著白色夏季校服的青澀時代、在看完電影以後，走在海傍街燈所照不到的陰暗處、或是在大學校園吹著微風的草地上……相比更多方面的第一次，他總是那麼活生生地以一個親吻為起源，珍藏了關於不同女性與感情的記憶。

　　小蕾的唇上帶著某種潤唇劑的微香，然後飄散出天然的陽光與海風的鹽味，直到兩人的呼吸都有點脆弱，小傑才稍離開了。他輕輕地傾斜了嘴巴的角度，然後又再次吻上去。相比他的預期，小蕾的身體顯得很是生硬，但卻並非抗拒，那好像是小孩得到老師的嘉許而不敢輕舉妄動的彊硬。

　　小傑感到衣服的背脊上滲出了涼涼的汗水，那好像是因為林間裡的陽光實在太濃郁了，而他放輕了呼吸的身體卻有點滾熱。他聽著小蕾吹到他臉上的氣息，樹林間或有枝葉的聲響，像一縷乾涸的海砂灑在海灘上那麼微弱的聲音，可能是剛才的小松鼠吧。牠仍然在窺看嗎？

　　「呼……」

　　兩人的嘴唇分開了，小傑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小蕾的髮梢，而她也沒有說話，只是牽著他的手。依據小傑的經驗，這不是談論感情的時候。他握了握小蕾的掌緣：「要繼續走嗎？」

　　「走啊，」小蕾回答「去前面歇一下吧。」

¶

　　大概是這片國家公園的管理者也知道範圍幅員廣闊，所以在探險路線當中，設置了不少休息站，那裡有冷氣供應，有也記念品專賣店與簡單的展覽。小蕾上完了廁所，站在飲水機前往水瓶中重新盛滿了水。

　　「到底我們還要走多久呀？」小蕾與小傑在長椅上並肩坐著，拿起水瓶喝了一口。

　　「好像……」小傑打開地圖說「還不到五分之一呢。」

　　小蕾聽見了，兩邊臉頰便誇張地垮下去，嘟出了像草莓軟糖似的下唇，兩眼充滿了生無可戀的灰暗。小傑看得笑了，伸手想拉她的下唇，她卻揮手躲開，哀怨著說：

　　「早知道我就不要聽你的，自己去海盜船算了……」

　　「海盜船不是更恐怖嗎？」

　　今早在規劃行程的時候，小傑與小蕾其實還討論個幾個可能性，包括到小蕾的郵輪上遊玩，又或是去看島國西邊的海盜船景區。這個島國在大航海時代的確有海盜出沒，正正就是《加勒比海盜》裡的那一種，後來島國政府為了吸引遊客，索性以此為主題，興建了類似是主題樂園的觀景區。

　　「才沒有呢，」小蕾認真地說「森林裡有的都是各種生物，可是海盜船就根本沒有什麼傳說中的幽靈啦、骷髏海賊啦、傑克船長之類的，所以森林還是比較可怕一點！」

　　小傑皺起了眉頭，被小蕾這麼一說，倒也是沒法反駁。他牽起了小蕾的手：「那我們還是繼續走吧，走快一點就可以到最近的出口了。」

　　「好吧～」小蕾無可奈可地呼了口氣「不如我們抓一隻小松鼠陪我們玩，那好像比較有趣。」

　　「亂抓小動物……」小傑與小蕾站起來，步向休息站的出口「根據島國法律，好像是否會被關進牢裡去的。」

　　「我們來比比看，看誰抓得比較多。」小蕾繼續說。

　　「那我直接認輸好了……」

　　兩人又再次步進了鬱悶的熱帶雨林當中，小傑發現好像已經來到了比較中心的位置，周遭的環境比入口更為原始，各種樹木、叢林與植物看起更稠密了，在路徑周遭也出現了各種五彩十色的奇花異卉，有比車輪更大的大紅花，又有看起來足以致命的鮮綠色蘑菇。不同的動物也出現了，包括咬著樹葉的樹熊，看起像嬰孩般的眼鏡猴，捲著樹幹的蛇……小傑拍了點照片，小蕾偶爾也會拿起手機，拍下比較獨特的動植物。

　　兩人又走過了數個休息站，並沒有多作停留，小傑已經汗流浹背，而小蕾的髮絲也濕漉漉地貼在她的臉頰上，交握的手心之間也是暖暖的汗氣。小傑看著地圖說：「好了，再過一個休息站就到出口了。」

　　「是嗎？都沒有看到變色龍呀～」小蕾四顧張望著說。

　　「妳就那麼想要看見呀。」小傑回答。

　　「會不會是牠們太會隱藏，」小蕾像是不服氣地說「所以工作人員都沒有發現呀。」

　　「有這種可能嗎？」小傑說「那麼這些變色龍也太厲害了吧。」

　　「對呀，你看，就像那裡──那個位置看起來，不像是就一隻變色龍嗎？」

　　小蕾突然甩開了小傑的手，指向前方的樹林處，小傑有點不明所指，前方明明就只有尋常的植物而已。小傑搖了搖頭：「唔……那是什麼意思？」

　　「這裡呀，你看，這裡呀。」

　　小蕾說著，徑自跨進了草叢裡，朝路旁的一株樹跨步進去。小傑記得小冊子上說公園裡的動物都沒有殺傷力，包括各種蛇類在內，但看見光著小腿的小蕾就這樣奔進了林裡，他到底有點不放心。

　　「哎，等一下，小蕾……」

　　可是，小蕾沒有停下來，轉身拐進了一株樹後，小傑沒有法子，也只好跨起腳步，離開遊客的路徑，踩在野生的草地上。他的腳下立刻就感到又軟又豐實的雨林土壤，強韌的樹葉正刮著他穿著牛仔褲的小腿。

　　「小蕾？」

　　小傑步向那株樹後，可是，小蕾卻不見了。

上兩個禮拜正事要緊 所以無法更新 抱歉
希望黎緊可以更新密番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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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蕾……？」

　　小傑的眼前彷彿閃過一片炫光，像菲林底片時過曝時那一片失真的暈橘色。在他的眼前是只有野草叢生的密林，卻沒有任何人。

　　樹林中傳來空氣自然流動的摩擦聲，整個充滿陽光與植物的世界突然變得一無所有。

　　「小蕾？」

　　小傑心想自己是否走錯了方向，是否認錯了另一株樹，又是否錯誤了踏進了另一片樹蔭。可是他記得並沒有錯，小蕾應該是在這裡。她應該是在這裡的。

　　「小蕾！！」

　　小傑放聲叫喚，揚起的回聲瞬間被無邊無際的植物所吸收了，那微弱的名字已消散在交疊的枝椏當中。小傑抹了抹額上的汗，他舉起步想去探查周遭，可是又怕太深入而卻步，心裡的疑惑開始轉化成微弱而清晰的慌亂。

　　難道……不，在小冊子及休息站裡也有說明，這片國家公園裡所有生物也沒有攻擊性，不可能讓一個人就這樣就不見了。小傑煩悶地揚起衣衫，煽涼著背上的汗珠。應該要工作人員協助嗎？可是那呼叫器也交給小蕾了。

　　「……小蕾。」

　　小傑茫然四顧，努力認住了就在路邊的這一株樹，然後決定跨過面前高及膝蓋的雜草，又再走進了林間，充滿蠻荒氣息的水氣撲到他的鼻頭，是天然而濃烈的草腥氣。他乾咳了幾聲，試圖再喊著她的名字，可是卻又覺得這根本無補於事。

　　小蕾。顧小蕾。

　　他當然不會忘記她的名字，可是如果再力歇聲嘶，她卻還是聽不見，那還有呼喚的意義嗎？

　　也許是周遭太過寂靜卻又悶熱，小傑的意識竟然有點混亂。他莫名想起自己只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仍只是一事無成的青年，更漠視了一切的現實，將自己放逐到南回歸線的島國上。手足無措的他只覺腳步注滿了挫敗感。無所憑依的孤獨。

　　這就是謝小黛轉身別去的原因嗎？他又再驀然想起那不辭而別的身影。從那天起，她就那麼毫無先兆地消失了，就像此刻的小蕾──

　　「喂，你去哪裡呀，我在這裡呢。」

　　那乾瘦的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傑回身一望，卻見小蕾站在他的身旁。

　　小蕾仍然是小蕾。她仍然是她。穿著中袖的白色紗質罩衣與麻布短褲，自得其樂地舉起了手掌，手背上是一隻小小的暗棕色蜥蜴。

　　「我以為是變色龍，原來是這傢伙呀，這是什麼呀？」小蕾笑著看著手背上的小動物「是蜥蝪嗎，還是有什麼特別的名堂──嘩！！」

　　小傑望看小蕾掌上的異獸，牠正抬起那怪異的頭部，張開粘液般的四肢，眨動著兩顆黑色的眼珠，似乎毫不在意兩位人類的存在。小傑那過熱的意識突然冷卻下來，卻突然有一股衝動：數百年的原始森林也好，世上只剩下數百頭珍稀動物也罷，再也不重要了。

　　小傑抓緊了小蕾的肩頭，從他手臂上傳出的力道令她嚇了一跳，全身一震，手背的小蜥蜴也受驚跳走了。

　　其實小傑無法得知自己的眼神，他只是看著小蕾，看著她因為炎熱而泛紅的雙頰，看著她那似乎沒有坦白過的黑色眼眸。小蕾嘴角一動，眼波帶著歉意地低下去，輕聲說著：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躲貓貓，不好意思……」

　　我在責怪她嗎？我在生氣嗎？小蕾的致意讓他也不禁反思。也許是吧，又或許不是，又或許只是那種男生對心裡那位女生的著緊，不容許她在眼前消失一秒鐘的佔有慾。

　　「原來妳是故意的？」小傑冷笑，握著她的肩頭說「妳是故意要嚇我的嗎？」

　　「那……也不是，只是……」小蕾放下雙臂，眼角軟軟的落下「就躲一下嘛……」

　　小傑呼了口氣，放鬆不知所時繃緊了的胸膛。他拉了拉她的手，讓她背靠在一株樹上，然後他再那麼自然而然的偏起頭，扶著樹幹，靠向她反射著桃色光霞的嘴唇。說不定是他這一次的動作太有壓迫感了，小蕾卻亂了呼息，舐了舐乾燥的嘴唇，在小傑距離她只有咫尺之前，她伸手擋了擋他的身體：

　　「等一下，那個……喂……」

　　小傑卻攬向她的腰，像溺水而快要窒息的遇難者，全心全意地吻著小蕾。

　　
　　小傑感到小蕾的手臂像滋生的藤蔓般繞纏他的肩膀，她那瘦巧的身驅帶著溫熱貼在他在臂彎裡，兩人綿密的呼吸被微弱的風聲吹散了。小蕾的體溫傳到小傑身上，他緊緊地抱住她輕飄飄的身體，與她一起分享著整個世界的炎夏，墜入盛放的陽光與熱力裡，墮進了熱帶雨林的深處，跌落了沒有谷底的深淵當中－－直到小傑再次離開了小蕾的臉頰，看著她水光閃閃、似是帶著淚水的雙眼。

　　「我喜歡妳，」小傑對小蕾說「我們在一起吧。」

　　小蕾那刻的眼裡恍恍惚惚的，飄過了難以用言辭去形容的光暈，似乎像爆發的火花，卻又像快熄滅的餘燼。小傑倒是想起了偶爾在記錄片裡看過的深海生物，那些幾近透明、像片狀的果凍般變幻不定、在死寂幽暗的深海裡變幻著彩光的生命。那麼美麗，但又如此孤單。

　　「謝謝。」小蕾低聲說著，深吸了一口氣，拉著小傑的衣裳，把頭堆在他的胸前。

　　陽光灑落在她頭頂上，沿著髮絲澆了一圈圈金色的漩渦，小傑看不見她的臉與瞳孔，莫名憶起了她昨天在山上教堂裡祈禱時的側臉。

　　「謝謝你，小傑……」

　　小蕾像禱告般無助地說。


¶

　　小傑將小蕾送到碼頭登船處的甲板上，在人潮中放開了她的手。他說：

　　「原來這裡這麼熱鬧呀，真看不出來呢。」

　　「對呀，我就說了這邊人很多，你絕對不用擔心我。」

　　經歷了充滿曲折的熱帶雨林之旅以後，折騰了老半天的兩人再也不想有任何冒險，便帶著共識從南半島回到市政府區，找了一間涼爽的樓上咖啡館坐下來，喝著飲料渡過了無所事事的下午。小蕾還累得用小冊子蓋住自己的臉，靠在小傑肩上呼呼大睡了大半個小時。不用說，小傑把她的睡相拍下來了。

　　兩人再次牽著手看過了美麗的日落，步去郵輪泊岸的漁人碼頭，吃了便宜又美味的海鮮料理當晚餐，在露天遊客購物區散步了一回以後，小蕾就說想先回郵輪去了。

　　「這麼看起來，這郵輪還是真的宏偉呀……簡直就像是座城堡。」

　　小傑抬起頭，左顧右盼不斷移動視線，才能夠完全看遍大型郵輪的白色驅體，上面是數不清的窗戶與露臺，更是令他懷疑這裡面到底住了多少人。

　　「可憐姐姐我積蓄不多，只能住個最便宜的單人三等艙呀。」小蕾也回頭抑望著高聳的船身說「不過我是可以免費使用不少設施，改天你也上船吧，我帶你去玩。」

　　「那當然好呀，」小傑對小蕾說「順便參觀一下妳的三等艙。」

　　「不行！」小蕾笑著跺了跺腳「我可沒說你能看我的房間呀！就算要看，那也要先看你的，你住在舊城區的酒店裡吧，改天帶我去看。」

　　「哦好……」

　　小傑正應答著，這時候小蕾身後有魁梧的外國人要登船，小蕾往前挪了身軀，小傑又再次順勢牽起了她的雙手。小蕾站定了腳步，回望過來，對小傑嫣然一笑。漁人碼頭與郵輪上的燈火落在水裡，將甲板兩旁漆黑的海面照得白光粼粼，流動的水色如燭火般點著小蕾的雙頰。

　　小傑靠前身體，又吻了吻小蕾嘴上的流光。小蕾沒有抗拒，只拍了拍他的肩頭：

　　「好了啦，我要回去了。」

　　「明天要去海盜船吧。」小傑說。

　　「對啊，要跟你可愛的小動物say goodbye啦，明天是海盜大冒險了。」

　　小蕾帶著疲憊又充滿期待的神色，小傑放開了手，對她說：「那妳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照舊在鐘樓下等。」

　　小蕾應著點頭，揮了揮手對小傑說再見。她轉過身，在小傑的目送之下走過甲版，回到那麼巨大的郵輪上。小傑待小蕾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才也回身離去，他走了數步，又停下步來，回頭一望，那龐然的巨船並沒有因為他前進的距離而縮小。

　　可是，郵船始終會有啟航的一天吧。

　　小傑緊握著左手，小蕾掌心的體溫當然已經消散了。


¶

Track 5：Dear Children


　　「好像要下雨了。」

　　「是嗎？」

　　「嗯，感覺有點……總之就是似乎要下雨了。」

　　小傑發現小蕾正回頭，望向雙條車外。他也望過去，目光穿過車廂的欄杆，看著島國外的海洋。那一片整片靛藍色的汪洋仍然陽光下閃爍著零碎的光，天空中一座座雲嶼在海平面上投下了一片片不規則的陰影。今天的海看起來很平靜，即使簡陋悶熱的雙條車在路上依然顛簸不定，可是從山野看出去，那海仍然謐然明淨。

　　午後柔和的陽光穿過鐵杆，分割成長條狀的落在小蕾尖細的鼻頭上，濃重熟稔的海風吹來，讓她的雙眼注滿了海的顏色。小傑以為她會繼續說下去，可是她並沒有，只是安靜地看著海。小傑依然不理解，到底為何小蕾會覺得快下雨了。

　　小傑再次循著小蕾目不轉晴的視線看出去，再次試圖理解小蕾眼裡的那一片海洋。他並不特別喜歡海洋，當然也並不討厭，只是跟很多人在城市裡長大的孩子一樣，海洋對他來說並不近在咫尺。這片圍繞著整個世界的浩瀚實在太廣闊了。

　　剎。車停了。小傑牽著小蕾的左手下了車，面前已是熙熙攘攘，聚集等待買票的眾多遊客。

　　「嘩，人好多～」小蕾有點驚訝地說。

　　「這裡算是主題樂園吧，當然人很多呀。」小傑說。

　　「那會不會完全沒有氣氛了，跑進海盜船裡去以後，結果發現原來旅客比傑克船長還多。」

　　「傑克船長本來就只有一個吧，」小傑回答「看啦，果然還是森林比較有趣吧。」

　　「不要，」小蕾拉了拉頸上的walkman垂掛的位置，像耍彆扭的小孩那樣說「我要去買票，我要進海盜船。」


¶

　　今天早上兩人依照昨天的約定，在用餐之後就直接出發去島國東部的海盜船風景區。小傑看小蕾與昨天完全判若兩人，臉上散發出童真般的期待，他問道，為什麼妳就那麼喜歡海盜船嗎？她回答：

　　「我沒有特別喜歡海盜船呀，唔……我只是喜歡船吧。」

　　「是哦……」小傑想到她也的確是乘船而來的。

　　「我總覺得，要看海就是要在船上看才美麗呢。唔，大概吧。」

　　兩人從市政府府區坐了一程雙條車，來到島國政府特地興建給旅容遊玩的海盜船景區，跟據小冊上面說，裡面有1:1完整復原的中世紀海盜船景觀。小傑與小蕾排了半天隊，終於買了票入場，先是走到了商品區。

　　「咦咦～是海賊帽，我想買那個～」

　　小蕾已經完全放開了心，主動拉著小傑走到一個攤位前方，拿起了那最傳統的黑色造型、帽前方繡了骷髏頭的海盜帽，戴往自己的頭上。那帽設計得有點大，小蕾一戴上去，就幾乎淹沒了她整個額頭。

　　「我看……」小傑推起帽沿，對小蕾的笑臉說「還是路飛的草帽比較適合妳吧。」

　　「什麼嘛。」

　　小蕾鼓了鼓腮邊，似乎不滿意小傑竟然沒有稱讚她的童心。小蕾今天穿著純白色的紗質長裙，右手套上了顯眼的鮮紅色花手環，腳下是藍色的平底人字拖，這般純美飄逸的打扮，實在不適合戴著海賊帽。

　　「我們要不要先去海盜船的景區，」小傑說拉了拉小蕾的手說「我怕要排隊排很久。」

　　「好吧～」小蕾有點不捨地放下了海盜帽「那就先過去吧。」

　　小傑發現小蕾雖然被他牽著走了，但她還是接連回頭，看了幾眼那其實平平無奇的海盜帽。正當小傑心裡總覺得有幾份好笑之際－－

　　「小蕾！？」

　　「我還是決定要買，哈哈哈，」小蕾甩開了小傑的手，回身衝向攤位前方「等我一下，很快哦！」


¶

　　「嘩哦……」「嘩哦……」

　　小傑與小蕾一起發出同樣的驚嘆聲。

　　兩人又排了差不多半小時的隊伍，終於輪候進了整個風景區裡最具人氣的設施：海盜船區。雖然海盜船並非放置真正的海洋裡，而只是建在人工水池裡，但相比島上很多粗糙的建築，這專門為遊客的設計精細多了。

　　海盜船看起來有四五層樓高，設計成荒廢的造型，船身靠在人造岩壁旁邊，一道銀白色的人工瀑布灑在船頭，三根聳立的船桅直抵晴空，斑駁古朽的船身非常逼真，看起來的確很像很歷險電影裡的場景。

　　「裡面到底有什麼呀？」小蕾用手機拍著照片說。

　　「嗯……」小傑照樣擔當導賞員的角色，翻著小冊子說「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就只是一般的海盜船場景而已，也有工作人員會扮演海賊陪你拍照這樣。」

　　戴著海賊帽的小蕾點了點頭，還是半張著嘴，以又好奇又驚愕又讚嘆的眼神看著船身。小傑看她已經急不及待了，便拉著她步上了登船甲板，踩著咔吱作響的木板，步進了似乎是船艙的空間。

　　「嗚嘩，這好有氣氛呀……」小蕾環顧四周說。

　　「的確是做得不錯。」

　　船艙裡完全沒有任何仿製感，破舊的木頭，天花上垂吊下來的昏黃老燈泡，到底散佈的空酒瓶與麻布包裹。兩人像手握著手穿越了時空，像誤進了五百年前的大航海時代。

　　「對了，海盜船那麼大，那我們來玩吧～」小蕾脫下了海盜帽，抹了抹頭髮，望看小傑。

　　「啊？」小傑不明所指。

　　「捉迷藏呀。」小蕾舉起手，出其不意地將海盜帽蓋在小傑頭上「你來當海盜，來捉我吧～」

之前係紙言睇哂啲故
體操嗰個好正

啊啊啊啊啊 睇到好想嗌

之前係紙言睇哂啲故
體操嗰個好正

多謝支持
可惜我真係未有時間修改